他们不由得一下背脊上冷汗直冒。
若真是如此,那那幕后之人未免也太让人恐惧了些!
“大人……”
郁桂舟笑了笑,还安慰了两人一句:“两位大人不用如此紧张,这些不过是本官的猜测罢了,还作不得数,就算真是如此,那幕后之人布局数十载都未成功,想必还差上些什么,否则这天儿早就变了,既然如今还未成气候,两位大人又何须惧怕呢?”
得了如此安慰,王、卢两位大人稍稍安了安心,只是到底被那话入了心,难免不会再去细思,去深想。
“大人,人犯带到。”外头,有侍卫禀告。
郁桂舟坐直了身子,道:“进。”
“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狱丞亲自带着被特殊关押的石大人走了进来,许是被关押了太久,石大人看起来脸色很苍白,五官端正,行动间傲骨铮铮。
这样的人,从外表看,郁桂舟也是不信他会是个一个贪赃枉法到令人发指的人。
但事实如此。
在郁桂舟打量石大人的时候,石大人也在打量着他,面对如此年轻,甚至是魏国开国以来少有的年轻三品大员,石大人并不若一般的人一般带着轻视,在他的眼底,是警惕的、防备的。
“坐。”郁桂舟指了指下头的椅子,朝石大人说道。
石大人不过只犹豫了一瞬,便抬脚走了过去,坐下。期间到后,一字不发。郁桂舟也未曾在意,仿佛不过是闲聊家常一般说道:“石大人,其实往前些年,本官也曾敬仰过你。”
石大人依旧一语不发。
“还记得当年本官在家乡苦读,偶尔从书中探寻着奥妙和解读,有一回倒是碰到了描述石大人的词汇,说你一身傲骨,铮铮英雄,一朝贵为探花郎,是为广大学子崇拜的对象,”他撑着下巴,语气里有些落幕和叹息:“谁料经年转换,当年的英雄人物已落日西山,会与本官在此地,此时此刻,以这样的方式相见,人生啊,真真是难以预料,无法推测。”
听着他这感怀的语气,屋里众人都不知如何接口。
而石大人却头一回开了口:“你想说什么?”他语气沙哑,转头看向郁桂舟,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撞,半晌才移开了眼。
郁桂舟微微一笑:“不过是想与石大人闲聊上两句罢了。”
石大人勾了勾唇角,又紧闭了嘴,不再言语。这一场看似如同知己相聚,实则不过是特殊的审案很快就停了下来,郁桂舟命人把石大人送回了牢里。
等人走后,他靠在案后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位少卿颇为小心的看着他:“大人……这石大人向来嘴硬得很,无论如何也不曾开口,只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大人想要动之以情,怕是极为艰难。”
“正是如此,这位石大人极其顽固。”
郁桂舟不置可否的笑了起来。顽固吗?
是夜,整个大地都暗沉了下来,外头黑通通一片,而在城里一处高墙处,几道黑影一下从中闪过,若是换了平常人,只怕还以为出现了幻觉一般。
时明时暗的烛火下,有人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轻不可闻的说了句:“来了啊?”
这是疑问,但更是肯定。
暗处,一个高挑的人走了出来,后面还跟了几个黑衣的护卫,烛火打在他脸上,把他柔和如玉的脸庞露了出来,裹着暗淡的披风,却更显君子如玉这话。
“郁大人原来喜欢半夜三经的办事?”
隔着木桩,背对着他们的人淡淡的转了过来,他的手脚都被拷住,肤色苍白,哪怕在这牢里头,浑身上下也依旧铁骨铮铮,给人一种安心、可靠的感觉。
郁桂舟一直不懂他这铁骨铮铮到底是从何处而来,毕竟,石大人与那惊天大案是绝对脱不了干系,既然如此,错事已铸,已贪赃枉法,那为何还有如此矛盾的气质?
一个人的气质里暗藏着这个人的内心,哪怕他外表隐藏得再好,但总会有些违和的时候,而石大人在未出事之前,数十年如一日的,从未有过违和的时候。
到底是隐藏得深还是此事另有因由?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平日听收音吗,有个频道挺好玩的,非常搞笑。
第186章 桃李满天下15
他笑着走了过去, 在身后黑衣护卫掩护下, 成功进了牢房里,毫不拘束的坐在了石大人的对面, 道:“石大人不也猜到了我会来?而你, 也一直在等我?”
石大人偏了偏头:“我等的不是你,而是旁的。”
“我知道,你等的是一个可以听你倾诉,为你洗脱冤情,为你沉冤昭雪,甚至是帮你一把的人,是吗?”郁桂舟反问。
石大人沉默了下来。
好半晌他才开口:“其实我是知道你的。”
一个傲骨铮铮的人, 他欣赏的也是同样另一位有傲骨铮铮的人, 石大人官途顺风顺水,同样的,他在上淮这个城上城里, 也见识了太多的人, 这些人里, 能让他欣赏的太少,能让他引以为知己的更是少之又少。
郁桂舟算得上一个。
作为掌管户部的侍郎, 石大人对郁桂舟的行动踪迹一清二楚,他知道这样一位年轻的才一朝成了状元郎被突然任命到亡山境所面临的压力会有多大,便是换了久在官场厮混的官员也不敢轻易涉足那里,而他却义无反顾的去面对向来不把朝廷礼法给放在眼里的早成了气候的贼子。
所有人都不曾对这个年轻人抱过希望,包括他。
可, 随后一次又一次传来的捷报,一次又一次的开创、整治、把那生生一个地狱的亡山境给拉拔到如今一片欣欣向荣的繁荣之地,短短不过几年时间里,他的这份功绩,当真是无人能及。
世家里许多人都不曾把这个年轻人放在心上,认为他不过是合了大运,一时气运罢了,也或许并非气运,但就是有些本事又如何,左右不过一个寒门学子,一个身后没有根基,犹如浮萍之人。
石大人对这些想法却嗤之以鼻,不敢苟同。
这样一个心中藏着雄伟壮志,一个手腕卓绝、力揽狂澜之人,只要给他时日,必定能名垂千古,被后人所敬仰,被数以万计的臣民们所钦佩,有这样的人,国才有国,民才有民,只随后,还等不到他想与这个年轻人所有所交集,便出了事进了这牢狱之中。
若是此刻面前的不是他,换了别的人,石大人依旧会保持沉默,把心里头那些藏得极深的一直隐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