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住他的人想要让他站起来,谢童却依旧固执的跪在原地,他睁大眼睛,看着照片上那个精致美艳的女人,慢慢的说:“我以为我会一点都不在意她,没想到她死了,我还有一点点难过。”
身后的人久久没有说话,沉默片刻后,终于叹了一口气。
谢童低声说:“我小时候,她还曾很温柔的对过我,后来,就变得像个疯子一样了……整日整日的出去赌博,奶奶和她整日整日的吵,街坊邻居都指着我们笑。我有时候都想抄起一把刀子直接捅死她,再直接自首去坐牢。”
自嘲的笑了笑,谢童神色黯淡:“殷叔叔,你没有想到吧……我其实,也是一个很卑鄙肮脏的人。”
“都过去了,童童……”抓住他的手似乎在颤抖,连尾音都要压抑不住。
“我一直都在想,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指望着她什么时候幡然醒悟,想起来自己是个母亲,又幻想从没出现过得父亲,或许像天神下凡一样过来,把我们从贫穷中解救出来……很可笑吧,殷叔叔,我也会抱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听上去都傻透了。”
呼吸声有一些不稳起来,印在肩膀上的手指,几乎要勒入了骨髓中。
一点一点把卑微而又肮脏的过往剖析出来,裸|露在阳光下的那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狼狈不堪。
谢童轻声说:“殷叔叔,我只有一个人了……”
“不会的。”安慰的声音沉静且温柔,“童童,叔叔会陪着你的。”
谢童轻轻的笑了,日光照不见的阴影里,是几近于绝望的死寂。
殷叔叔,你想要陪着的,是眼下的我……还是别的什么人呢?
痛到极致,却几近于麻木起来,谢童幽幽的说:“可不要骗我啊……指不定我会当了真。”
“不会骗你的,童童。”
骗子。
他轻轻的想,唇角拉起苦涩而惨淡的弧度。
然而即便是骗子,他也宁愿沉陷在其间,永世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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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葱茏,林叶繁茂。
殷家大宅掩映在郁郁苍苍的林木中,即便是炎炎烈日,也依旧清幽闲凉。
谢童悄无声息的站在大厅中,环顾着四周,他熟悉到了极点的摆设。
管家朝着他点了点头,并不亲近,也不疏离。
其实是有一点点冷淡的,谢童慢慢的想,自从他第一次遇见这名老人开始,就从他的身上,隐隐约约的捕捉到了对于自己的不喜。
因为曾经和自己长着有一张脸的人吗?
在这位亲眼见着殷叔叔长大的老人眼中,自己又算的是什么呢?
不是没有听到过模糊的词语片段,只是他少年时沉浸在卑微的爱恋间,从来都不曾联想起来。
谢童拾级而上,缓缓步入了三楼的卧室中。
一本书无比随意的放在床头,微微泛开的书角,代表了主人曾经细致的观看。
楚歌从来都不禁他查阅家中的书籍,甚少对他有拘束的时候,暗恋的岁月中,谢童还曾经偷偷摸摸观察他所看的书籍,自己再连夜翻阅,以便能够在用餐时,轻松而自然的挑起话题。
习惯使然,他随意翻开,在其中那张残缺泛黄的照片飘落的刹那,浑身都变得僵硬起来。
特立尼加安达卢西亚雨林地,生存训练营,解救被困起的人质。
少年眉眼清亮,神采飞扬,肆意而又快活的笑。
有熟悉的脚步声在靠近,谢童顺手将书籍合拢,置于床头,环抱双膝,埋头在柜旁。
他的身影笼罩在黑暗中,没有一丝半点明亮的光。
“童童?”
前来的步子停驻在他身前,男人蹲下|身,似乎想要将他抱起来。
在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时候,眼泪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
原来归根究底,他还是当初那个沉溺在黑暗中,醒不过来的少年。
谢童哽咽道:“殷叔叔……”
一字一字,像是锤在人的心上,只有唤出这个名字,才会让他觉着,自己和当初的人并不一样。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抬起头去,迎着微微错愕的面庞,吻住了柔软微凉的嘴唇。
一下一下解开系上盘扣,他的力气是那样的大,以至于身|下人在初始的挣扎后,便放弃了,转而轻轻环住了他的脖颈,温柔的回应他。
唇齿相依,越是缱绻缠|绵的吮吻,却越教人心脏绞痛起来。
丹凤眼潋滟多情,蕴着迷蒙的水光,似乎有清浅的喘|息,急促的呻|吟,从将将分开的唇瓣逸出。
你看到的……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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悖德的枷锁箍住他的脖颈,要将他撤向罪恶的深渊。
他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当初他在废弃工厂里、垂危将死之际,殷家的家主,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会花费大力气将他救回。
眼下他终于知晓泡沫后的真相了,因为他拥有一张近乎于相同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