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1 / 2)

虽有炭火,只是一想到这天气,这温度,众考生霎时就郁闷了。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京城各处的寺庙香火又突然旺盛起来,大家开始祈求天气赶紧变暖,不求和前几天一样,和三年前一样也行了,标准下降。

可惜没用。

没办法,顾青云只能暗暗调试好心情,保持心情平静等待考试。在考试前一天的下午,他是什么事都不做,更不会外出放松,主要就是躺在床上睡觉,因为这次他进考场的时间被安排在子时,即半夜时分。

这天下午,就是小石头也被勒令不能打扰顾青云休息,小家伙感受到家中凝重的气氛,竟然一直安静地玩着自己的积木和七巧板,没有蹦蹦跳跳地大声吵闹。

顾青云醒来后听到连氏的赞扬都惊奇不已,想不到小家伙还会看人脸色,竟然这么乖巧,让他忍不住把他抱起来举高,耳边听着儿子无忧无虑的笑声,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变好了。

本次会试的主考官是内阁大学士、大理寺卿白烨,他的父亲是大儒白致远,此人是皇帝的死忠。

当主考官的名单公布后,顾青云等人马上去找白烨的著作看,重点是看他是否写有怎么判案子之类的,毕竟人家的主职是大理寺卿,掌刑狱案件审理。但遗憾的是,白大人从来没有出版什么书籍。

好吧,这次他们只好又死心了,不了解就不了解,和上次一样,只是又把律法书复习一遍。

方仁霄对白大人的印象只有“君子端方,温良如玉”,深入一些的就不能知晓,毕竟没有交集。

不能走捷径,只能靠实力了。

“青云,到你了!”方子茗拍拍他的肩膀,打断了顾青云的回忆。

顾青云点点头,今年方仁礼没有来京赶考,不知道是不是放弃了还是等下一科?不过他觉得方仁礼不会轻易放弃的,毕竟坚持了那么多年,很多时间都耗在这上面,不考出个所以然来怎么肯甘心?除非方仁霄或谁帮他候补到一个好地方做县令,要不然他还是会继续考下去。

照旧要经过搜检,只是顾青云觉得这次检查非常严格,想起去年江南某个省考乡试时发生的科举舞弊案,难怪现在他们考会试会如此严格,什么都只能穿单层,包括他头上戴的帽子。

这次进考场前同样要经过头门、二门共两道门,有士兵排成两行进行搜查,比三年前增加一倍的人手,他们检查得非常仔细,顾青云几乎全身脱光,还要被检查口鼻和头发等。

考篮里装着的东西更是被反反复复检查好几遍,明明他的木炭尺寸是符合规定的,那些士兵还恨不得把它们都剁碎,还有他用装水的葫芦,很想把水倒出来一寸寸地摸,一直到最后,确定没有夹带了才让他进入二门。

到了二门检查还是很仔细,不过没有头门花用的时间长,毕竟朝廷有诏令,如果二门搜出夹带,头门没有搜出的士兵就要倒霉。

等搜检完后,顾青云已经冷得直哆嗦,牙齿咯咯响,不用看都知道自己面色发青、嘴唇发紫。

好不容易缩头缩脑地走到自己的号房,顾青云第一件事不是去擦灰尘,而是马上点起炭盆,等木炭开始散发出热量时,一股暖意终于袭来,要不是还有理智在,他几乎想把炭盆抱进怀里了。

呼——好舒服!顾青云把双手放在炭盆上方,恨不得贴在木炭上,感受着暖意,情不自禁地呼出一口冷气。

等身体稍微暖和后,顾青云把东西一一整好,接下来就无所事事了。

郁闷,自己这次还是那么倒霉,每次都是子时入场,现在估计才半夜两点钟,此时正是最冷的时候,实在是睡不着啊。

算了,先把风炉烧起来,煲一碗姜汤喝吧。

虽然天气寒冷,但顾青云觉得,只要有木炭和风炉在,还是可以勉强忍受的。他想起之前春游或和其他认识的举人见面时,大家没说几句话就开始交流使用风炉的心得,还有个无聊的友人把怎么点燃炭火、怎么合理使用风炉、怎么节省木炭写成一篇几千字的文章,结果竟然受到众人的追捧。

以后谁跟他说读书人都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他一定要反驳。只要经过乡试和会试,这些举人几乎个个都是烧炭小能手,相信都能做出可以勉强饱腹的食物来。

好不容易等小小的号房有点点温度了,顾青云喝完姜汤后,看了看床铺,暗自思考一会,就把炭盆放在床脚那里,他睡觉还算是比较安分的,应该不会把脚伸进去吧?应该吧。

结果等他蜷缩在床上开始睡觉时,却发现向往温暖是人类的天性,他的脚真的不知不觉就凑到炭盆边,冷不丁把他烫了一下。

我靠!万一睡着了不小心把自己的脚烤熟了怎么办?顾青云没办法,看了看地面,才三年时间,号房的角落就已经生起苔藓。不说有没有蜈蚣、蟑螂之类的,单是地面冷就足以让他打消把床板铺在地面的念头。

罢了,安全第一,还是放在床底下比较安全。

这么一搬动,顾青云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就是感觉冷。不知睡了多久,等感觉更冷的时候,赶紧爬起来重新把炭盆点上,这才又躺下去。

第二天早上,他全身酸痛地醒来,精神有些不振。这一晚上都听到别人的脚步声,睡得很不踏实,骨头缝里都觉得有一股冷气往里钻。穿得不暖和,离炭盆又有段距离,顾青云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早饭毫无意外是冷的,两张烙饼已经变硬,幸好有风炉在。啧啧,真该感谢朝廷对他们的体恤,要不然该怎么吃啊?

顾青云发现自己有受虐的倾向,官府稍微对他们体贴一点,就觉得对自己真好,难道自己被洗脑了?

他没再想,试卷来了。

第一天考的是四书里的经义题,他赶在交卷截止时间前做完了,题目难不倒他,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学业长进了,还是这次的题目比上次简单,反正顾青云觉得自己写得很顺,要不是因为寒冷,手写一会儿就冻僵不灵便,他肯定能做得更快。

顾青云突然觉得即使大家都有火盆,可因为衣着单薄,该冷的还是得冷,这次考试最大的困难除了抵御寒冷外,其实还要看速度!

是的,思考的速度,做题的速度!要求他们脑袋灵活,能很快想出答案,然后把答案工工整整地抄到正式的试卷上,字迹一定要尽量写到最好。

尤其因为天气缘故,他们得时不时地站起来跺跺脚,搓搓手,还不能让脚边炭盆里的炭火灭掉,得时时注意,及时添加木炭。

加上考试题量大……大家经常得分心,顾青云突然觉得前景不妙。

有些人可能越冷就越精神,脑子转动得越快,思维敏捷,有些人正好相反,只要一冷,就恨不得冬眠,脑子就跟冰块一样被冻住了,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想着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

看来这次南北两边的录取名额应该不会相差很大吧?貌似北方的人更抗冻一些,不过南方很多人都是学霸啊。尤其是苏州的谭子礼更是如此,书香门第出身,大儒的弟子,苏省的解元……一连串的头衔让人赞叹不已。

苏州自宋朝以来就是出进士、甚至是状元最多的地方,有“状元窝”之称。这次会试前大家都认为谭子礼肯定能中,还会名列前茅,也许还会是第一名的会元,毕竟苏州的文风实在是强盛,谭子礼本身的实力也足够。

祈祷那小子也被冻成狗吧?顾青云暗暗想着。

随即很快就抛却这些无用的情绪,只要自己能保持思维活跃,头脑清醒就好,自己要竭尽所能做到最好才行,别人的事不用想。

别人不能控制和影响,就只能控制自己的言行。

顾青云这么一想,就努力把自己刚才的想法灭掉,开始默念《金刚经》和《心经》,慢慢的,心情就真的平静下来。

没有和隔壁君聊天,顾青云喝了一口枣酒后就开始睡觉。

第二天是算学和诗赋,这都难不倒他,虽说算学的题量增加,但还是很顺利做完。只恨算学出得不够难,没有完全发挥出自身的优势。

倒是诗赋题自认做得不错,只是看到这道“望终南山余雪”就不好受,本来天气就够冷了,还要他们写这种有关“雪”的诗,虽说是身临其境,但一直在抖脚的自己心情是悲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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