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2 / 2)

当然,一个终归是学生的少年人不足以镇住他,赵盛华佯装大度的笑了下:“不说这些个,事过去了就不提,也都别跟这儿喝风了,撤吧,建峰,咱们回见了。”

高建峰难得给面子的应了一声,心里只想着回见个屁,老子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你的五角脸和眯缝眼。

然而,他还得面对另一双直勾勾的,几乎是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眼!

夏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不仅寸步不离,视线还好像黏在他身上一样,连兄弟们围过来商议去吃庆功饭,也都被夏天一人全挡了,还二话不说,拉起他就往人墙外走。

“哎,那说好了啊,一会老地方见,都快着点,夏天你也必须得到!”汪洋扯着脖子,对两个状若私奔人士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夏天的大衣早被塌湿了,身上只穿一件毛衫,高建峰觑着他一言不发的阴沉,估摸现在脱下衣服给他,他保不齐能直接抓起来糊自己脸上,于是也没多想,直接一搂夏天的肩膀往怀里带了带。

在高建峰看来,男生之间勾肩搭背本就没什么所谓,何况又是在荒郊野外,眼下的第一要务必须只有保暖两个字。

可夏天已经从刚才的冲动中清醒过来,不觉浑身一紧,有些不自然的侧过身想要避开。高建峰察觉出这个动作,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又把手臂紧了紧。

夏天挣不过,又唯恐反应太强烈,会有此地无银之嫌,只好半边身子发僵的靠在高建峰肩上,而后一下下数着自己越来越慌乱、无序的心跳,好几次差点走出同手同脚的姿势来。

有什么大不了的?夏天咬着牙,拼尽浑身解数地宽慰自己,不就是搂一下,自己刚才不也抱过高建峰?何况……在高同学的认知里,这种举动充其量只能算哥们儿间正常的肢体接触,绝不可能存在丝毫暧昧的意味。

心里建设做到这,他又有些不甘心了,至于这么如临大敌,难道不应该很享受才对?高建峰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正在朝他一点点蔓延、侵袭,犹带着鲜活的、不断流动的体温,连搭在肩膀上的手也是暖的——这人才从冰水里出来多久,就能恢复热度,果然是傻小子睡凉炕,全靠火力壮。

于是就这么着,在紧张、忐忑、享受轮番出现的思想交锋里,夏天深一脚浅一脚如同梦游般,被高建峰带到了大路上。

高建峰是骑车来的,夏天却没再让他再骑回去。

那辆因为他着急担心才不惜奢侈一把坐上的出租车,一直停在路边候着,夏天预先付给了司机100块钱。这种“豪气干云”的行为让高建峰瞠目之余,又顿感内疚——至此,他好像全然忘记了,今天这场“冬潜比试”,缘起究竟是为谁。

将自行车放进后备箱,高建峰让司机把暖风调大些,又把夏天的衣服搭在副驾驶座位上吹干,等一系列动作做完,他终于没法再忽视,身边那两道虎视眈眈的目光。

事儿还得解决,他转过头,看着夏天:“想问什么,直接点吧。”

面对这种从容且理直气壮的人,夏天突然间就没词了,来时的气急败坏早在高建峰轻拍后背的安抚中灰飞烟灭,事件的前因后果他也心知肚明,那……还有什么可再问的?

不管高建峰是出于义气,还是出于当大哥的自发自觉,反正他都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他是在护着自己。

夏天深深地看着他,因为被冰水浸润过,高建峰的脸色显得比平时要白,惟有一对耳朵尖被冻得通红,衬着两道墨黑的剑眉,分明有种别样的可亲可爱。

“谢谢。”夏天不敢再多看,慌不择路地垂下眼,低声说,“你没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清空乱七八糟的思绪,他自然地笑了一下,此时鼻腔里有温暖的、来自于高建峰身上的味道,充斥在密闭而狭小的空间里,他又一次真切地感觉到了久违的安稳和踏实。

这一刻,只恨不得把时间无限延长,哪怕就这么坐在这辆车上,一直坐到地老天荒。

可惜司机大哥不解风情,赶着去拉活,一路把车开得是风驰电掣,还不到四十分钟就到了大院门口。

老地方老饭馆,依然是高建峰挚爱的那一口。这回汪洋他们占了所谓雅间,一张大圆桌,七八个大小伙子,挤一挤,还是能坐得相当紧凑热闹。

桌上已摆着半打啤酒,高建峰才一露头,汪洋已经叫嚣着要拼酒了:“虽然你赢得毫无悬念吧,可我还是要说,我怎么就那么爱看赵盛华吃瘪的傻缺样呢,丫死要面子还装,走的时候俩腿都直打晃儿。”

一群人都笑起来,刘京拎了个啤酒瓶子递给夏天,一面推心置腹地说:“来,跟建峰走一个,你俩也算有缘,不光在一个班,座位挨得近,还分别是年级第一和年纪第二,怎么着今儿都必须得走他一个了。”

余下的话,刘京没挑明说,好比“高建峰帮你扛了今天的事,平时又是怎么明里暗里的罩着你”,对于这些,他只字不提。

夏天心里明镜,知道这酒要是不接过来喝上一回,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高建峰笑笑,他手里抱着夏天的大衣,随意搭在自己的椅背上,拿起一瓶酒,痛快地和夏天手里的瓶子轻轻一碰,碰的位置是那处长长的瓶颈。

夏天只觉得手指随着撞击,忽悠悠地一颤,脑子里倏地一下,赫然蹦出了“交颈而眠”四个鲜亮亮的大字。

高建峰大约是渴了,一气干了大半瓶,夏天边喝边看他,边看边皱眉,才刚泡了冰水,接茬又这么灌冰啤酒,这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

按说是他敬人家,那就不该先停下,可夏天还是按住了高建峰持瓶子的手:“空着肚子呢,你悠着点。”

高建峰其实也正想收,打算跟夏天说点到为止就行,他别的都没多想,只是单纯觉得夏天连大衣都没穿,又在外面冻了好一会,别再把肠胃给激着了。

“我是渴了,你跟着喝那么多干嘛。”高建峰一笑,露出四颗整齐的小白牙,随后放下瓶子,提高音量加入了身边的咆哮人群,要饭要菜去了。

接下来是比拼食量的时间,一群男生咋咋呼呼,下筷子有如风卷残云。吃喝到一半,有人犯了烟瘾,招呼有需要的同志们去外面抽烟——在座的许波有先天哮喘,不能闻烟味,为照顾病患,烟民们还算有相当的自觉。

也不知谁喊了一声“下雪了”,一帮烟民全数精神抖擞,嚷嚷着把吸烟场所从厕所改换成了室外,好像迎着今冬的初雪,烟都能抽得格外有意境似的。

高建峰走时没拿外衣,夏天正准备给他送出去,一偏头,才发现他椅背上搭的是自己的衣服,而他手摸到的袖子上头,明显还带有轻微的潮湿感。

“冻不坏他。”坐在旁边的刘京看在眼里,笑着拍了拍他,“就高建峰那身板,不穿衣服都冻不病,他火力壮。”

夏天回过头:“所以汪洋才说他赢得毫无悬念?”

刘京笑了笑:“那倒不是,不过反正不用担心,我们都知道他铁定能赢。”

“为什么?”夏天好奇的问。

刘京眨眨眼,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想知道?”

他随即倒了满满一杯酒,往夏天面前一推:“怎么也算个不大不小的秘密呢,来,走一个,干了我立马告诉你。”

夏天一哂,明知道他在卖关子,还是痛快地一饮而尽:“说吧,高建峰是练过九阳神功,还是降龙十八掌。”

刘京看着他直笑,摇摇头,忽然发出一声略显夸张的叹息:“嗐,这事要说起来,还真是个有点悲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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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京没白卖关子,接下来,他耗费了不少吐沫,给夏天讲述了一个稍显冗长的故事。

以至于两根烟抽完,故事都还没讲完,看见高建峰等人陆续回来了,他只好又拉上夏天去到洗手间,继续详述他那番“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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