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2 / 2)

“不可!”

此话一出,刹那间殿内陡然恍若寒风来袭,一下子把朝臣置于冰窟窿中。无数双眼睛望向三尺屏风。

听着“贾赦”这言辞凿凿,似有证据在手腔调,贾史氏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待回过神来自己喊出了口,当即背后冷汗岑岑,噗通一声跪地,低声啜泣道:“皇上,还请宽恕臣妇的大胆无理。虽此刻可宣马道婆前来对峙。可若不问清老大心中的不甘,就算证据被证实是虚假亦或是他人捏造,老大也会死心眼的认定是政儿要害他!说起来……说起来也都怪我。老爷早年忙于公务后来又走的早,竟没有机会好好教导孩子。臣妇教子无方,让老爷,让贾家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臣妇愿此后常伴青灯以赎自己罪孽。”

将错全部揽到自身,贾史氏带着哽咽继续道:“俗话说夫死从子。老大既然是荣国府的家主,这分宗也是得了先前族长的应诺还有户部的凭证,我等后院女子自然无法置喙一句。”

一起跟随而来的王夫人闻言眼珠子瞪得恍若灯笼,目瞪口呆的看着贾史氏。

邢夫人听了这话,六神无主之下还涌出一丝的喜悦之色。明明她才是当家主母,但是被王夫人压得抬不起头来,如今更是被儿媳妇一个小辈排挤。

现在若贾史氏说的是真的话,不管如何……不管如何,她总能分到一半的管家权,到时候那些银钱支出她得好好核对核对。

正在小心翼翼斟酌词句让众人下意识怜惜的贾史氏抹眼泪见撞见两个儿媳的神态,尤其是刑氏小家子气的模样,当即只觉喉腥甜,自己被气的想吐血。

老大这种得志便猖狂的小人德行都不一竿子打死,恐怕日后连刑氏都能踩在她肩膀上行事。

贾史氏气的胸腔欺负,气的一抖一抖,但好歹也算经过不少风浪,此刻深深牢记自己在什么地方,压着怒意,咬着牙撕心裂肺道:“但臣妇认为老大这一回,隐隐有些不似从前。怕其被人利用亦或是有心设法陷害,为的便是让我贾家从此四分五裂。故而臣妇也舍得这张老脸,求皇上彻查!为娘……是,他是觉得我这个当娘的有些偏心,可再怎么偏心,我还是娘啊,当娘的哪有认不出自己孩子性子的?想想最近的事情,臣妇觉得我的孩子被人移花接木了!

贾史氏边说头磕与地,咚咚的声响震撼着殿中所有人的心。

相比贾政闲扯些不孝不议的废话,贾赦铁心的要追根究底的模样,贾史氏这番话却让不少人为之动容。

世人都下意识的会怜老扶弱,更何谈贾史氏乃贾代善之妻,贾赦贾政的母亲。有道是儿不嫌母丑。都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有什么问题不能私下解决,反而要闹上朝堂,家丑外扬,连累老母还受人非难?

听着贾史氏的话语,当今郑重的点点头,叹道:“老夫人请起。荣公一生为国,到最后护驾而亡,此恩情不但父皇铭记心中,我们这些子嗣也牢记于心。”

听到这话,王爷们纷纷出言附和。他们爹的救命恩人家眷,他们也是会抚照一二的。

闻言,贾史氏眉间稍稍一松,还未来得及叩谢皇恩,就听见一道带着些变音的公鸭嗓子说:“可是……老太君不对啊。本王说句实在话,你家现在光景,就贾将军的能耐,有什么好值得人费心设计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

视线集中的望了眼说话之人忠顺王顾玠。忠顺王乃上皇宠妃,如今的甄太贵妃幼子,也是颇得上皇宠溺的皇子,早早便封了亲王爵,以至于其年过十三,便有上朝听证的资格。

比起已经年长还有差事在身的兄长们,忠顺王爷爵位高过人一等,未进官场磨炼,再兼之年纪小,这脾气可是实打实的小孩子式的耿直。当然在他们眼里便是唯恐天下不乱,其人是个移动的会说话还打不得嘛不得的魔星。

就像今日在场一半人知晓贾家余荫还在的最主要缘由是贾代善昔年手中的兵权,亦或是贾家两府国公两代人四人的人脉实力。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世间没有比军队中更容易滋生权、势、党、派的地方。因为比起文官间偶尔的利益权衡算计,要追求共同的信仰结成联盟等等,武人见只要一场战争。同生共死之后恨不得歃血为盟!

这战友情比起一块虎符来更能调动兵马!

更何况据说西北军的虎符并未在当今手中。

贾赦,甚至贾家的子嗣不成器,也少不了军中有将士还时时刻刻念着老上峰的好。

见所有人都哑然模样,忠顺王作为一个金贵的熊孩子,并不会住口,这贾家大戏比戏园子里的戏还要精彩呢!若非在大殿之上,有凶巴巴跟他不怎么对付的皇帝哥坐镇,他恨不得能那瓜子边磕边看,顺道还拍手喝彩!

“老封君,您能说说到底哪里瞅出端倪来?”忠顺王很有礼貌的唤道,还拍着胸脯打着包票道:“您跟我母妃他们也是好友,若真贾赦欺负了您,皇上下令处罚后,我带人给他套麻袋!让他跪下给您认错!”

贾史氏牙根紧咬,恨不得把这多嘴的忠顺王给撕了!

这边仇己似瞧出了贾史氏的窘况,颇为好心引过忠顺王的注意力,颇为好心的解惑道:“王爷,微臣的确文不成无不就,也就是会投胎了一些,有个好祖父好祖母。祖父出生入死给儿孙挣下了爵位,祖母昔年为商贾,赚取了不少银子。太太以为是钱财动人心,故而觉得我被人设计了。但是贾赦从来都是贾赦,未曾改变过分毫!”

“你当我傻?”忠顺王眉头一挑,上下斜睨了眼人,手指头指指跪地颤抖的贾政,又指指屏风,“你母亲你弟弟都觉得你最近半月变化过大了!”

见忠顺王误打误撞的帮助贾赦,当今端起茶杯,静静的品口菊花茶。若非为了遏制崇鬼神的风气,他才不愿浪费一下午的时间看戏。

仇己迎着忠顺王打量的视线,一本正经回的问:“敢问王爷,你觉得居住在宫中爽快自由还是在自己王府之中?”

刚出宫建府能自由自在不受宫规时间约束的忠顺王想也没想,“当然在王府里了!”在王府,他就是老大。在宫里,娘要管爹要管,他还有个压在上头的同父异母得好好恭维的皇帝兄长,每一天都是种煎熬。

“那您想必也能感同身受了。”仇己压着舌头的酸痛,回道:“我也一眨眼就四十了,都半百了,头上有个亲娘管着也就罢了。这弟弟却还要插一脚,算什么玩意?我先前不说不是我大度,也不是你们怀疑有什么阴谋诡计,只是觉得自己还年轻,能顺着当娘的就顺着。可是一回头,你看看我儿子都成亲好几年,马上我就是要当祖父的了!我再怎么混不吝下去,能给我孙子留下什么?”

“你这么说一切为了孙子?”

“自然!我分家了不算,想想自家日后孙子还要受族长的约束,感觉越想就觉得生气,索性我自己分出去单干!”仇己学着贾赦无赖的调调,大手一挥,道。

贾赦:“………………”

忠顺王:“听起来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贾史氏闻言一噎,道:“这是……”

“哎啊分家分宗的都户部过了宗谱了,你们也就别扯着纠结了,快!”忠顺王回头对当今道:“皇兄,臣弟愚见,这清官难断家务事,再让他们说偏心不偏心,要不要争气的话语也是浪费大家的时间。一眨眼都快可以吃晚膳了。直接宣马道婆还有那些衙差来问话,干脆利落的断掉就好了。”

贾史氏面色一慌,有些怨恨的剐眼王夫人。恨王家做事手脚不够利索。

王夫人手紧紧的绞着帕子。这贾家事莫不要把她二哥牵扯进去就已经是万事大吉了。

被王夫人祈祷的王子腾此刻眼眸紧紧闭着。他先前轻看了贾赦,让他损失了十几个心腹。但不管如何他如今只有一条道走到底。元春在皇宫用的是他积攒的人脉,这条线不能毁掉。所以元春之父,他也得扶一把。

更何况作为一个军人,作为享受过贾家军方资源被屡次破格提拔的一方将领,他割舍不下贾家这块肥肉。

荣宁两府继承人都是个废物,这些资源该由他继承。

王子腾带着抹诡异的笑意看着当今下令宣一杆人证进殿。

一息时间后,有一御林军连滚带爬的入殿,面色带着惶然之色,下跪道:“启禀皇上,这先前抓到的疑似杀手反抗御林军,非但害了两名兄弟,还徒手掐死了马道婆,自杀而亡。”

“很好!”当今面色瞬间变黑,手握着扶手,站直了身子,目光扫过丹陛下的朝臣们,一个一个的打量过去。

朝臣们闻言早就心下哀叹连连,只觉今年寒冬到的特别的早!周遭阴风阵阵让他们心都跟着颤抖。

所有大臣们不约而同下跪,三呼万岁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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