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2)

铁奴目光落到程璟那双低垂着掩盖了那暗红瑰丽如宝石的漂亮眼睛上,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拢合握成了一个拳,他暗哑出声:“你休息吧,睡前记得上药。”说着,脚步一转,便要走进自己的房间。

程璟气的叫了起来,“你怎么,怎么听不见我在说什么?!”

铁奴顿了顿,停住了脚步,他慢慢回头,目光寻着程璟的脸,钉了上去,“我听见了,但是,我不会这么做。”

他平心静气的说着,语气也没什么波动,“你不明白么?你这个样子,分明就是怪物,除了我,没有人会接受你,一旦被人发现,你只会有一个下场,”他的语气兀然低沉下来,“那就是被当做妖物烧死,你总不至于这样的认知都没有罢。”

程璟哑口无言,半晌,才呐呐出口:“总不会落到那个地步…………”

铁奴打断他,低沉道:“莫非你一直心存侥幸?是了,就像一开始,你那般轻易地被我发现……”

程璟连忙打断他,“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了。”

铁奴闭上了嘴巴,他沉沉的看着程璟,过了一会儿,轻声道:“打消了那个念头吧。”

程璟垂下眼,突然说:“我要你那个房间。”

铁奴一怔,他目光一凝,落在程璟身上多了几分揣测,程璟没有看他,两只苍白的手指抓着木桶,力度之大,指尖已经陷进了木桶之中,铁奴的目光移到他的脸上,问:“为什么?”

程璟眼皮之下的眼珠子转动着,语气有些生硬,“我想要一个房间,不想在外面。”

他所在的木桶,就放置在一推开门就能看见的堂屋之中,虽隔了一扇小门,但丝毫阻碍不了推门进来就能瞧见他的目光,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但是这个小竹屋,只有一个房间,若给了程璟,那铁奴便只能睡堂屋了,然而就当程璟这么说之后,铁奴倒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这个竹屋是他为程璟建造的,而只造了他自己的房间是因为他不想程璟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而已,房间这种私密且他所不能随意踏足的东西,他一点都不想让程璟拥有,但程璟开口了,这种事情上他会满足他,自己那种隐秘的想法倒无关紧要了。

他将程璟移到房间里,又将那瓶药放在了桌子上,示意程璟临睡前记得上药便退出了门。

程璟竖耳听了一会儿,听着门外已经没有什么动静了,才撑着身子,想翻到床上去。

他这个身体,双臂很有力量,手指指甲呈现出一种锋利而冰冷的色泽,能够轻松地划断并剔除鱼骨,然而他的下身,那只尾巴给他带来的却只有拖累,虽然他已经学会如何摆动鱼尾让自己在水中潜行,但他还是无法将它完全当做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二十年的双腿行走的习惯是无法磨灭的,正是因为如此,这条尾巴在水中也让他感到无法忽视的不协调感,还有被拖累的沉重感,这条尾巴在水中是格外有力量的,能够让他快速游动,并清扫小窝外的脏东西,但一到了岸上,却显得格外的软弱,他不能控制它做出大幅度的动作,过长而无力的尾巴让他身体也沉重了很多。

幸亏他的双手即使到了岸上也是这般有力,倒不会很费力就能支撑自己身体的行动,他翻上了床,将湿漉漉的尾巴从木桶里捞出来,取过桌子的一块棉布擦干了。

他正要将棉布丢回桌子,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停止了动作,他迟疑的目光落到手上这一团棉布,伸手扯过棉布一角,展开,凑到鼻尖嗅了一下,那股浓郁到能让人浑身发软的味道瞬间冲进了他的鼻子里。

程璟眉头皱了一下,放下棉布,左右看看,最后抓着那团布塞进了床底下。

做完这些,他的目光落到桌子上那一只药瓶上,一只手摸了摸腰间,细密而尖锐的疼痛感一下子便传遍了全身,他咬了咬牙,伸手将那只药瓶拿了过来,取出瓶塞,将里面粘稠的清液倒了一些出来,抹上了自己的腰。

清液还是有些效果的,加上没有再碰到水,倒是好的比之前要快些,再不久应该就可以痊愈了。

程璟又倒了些出来,全都涂到了那一块粉色的皮肤上。

上完药,程璟将药瓶盖上,放回了桌面,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门,习惯性的想过去反锁上,但是这房间的门并没有门栓,他的目光落到那只大木桶上,趴下身去推了推,大木桶倒是很沉,抵住门应该是够的。

用大木桶抵住了门,程璟放下了心,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伸手扯了扯,很快地将它一把脱掉,搭在了木桶边上。

程璟平躺在床上,为了防止尾巴长的掉到地上,他将柔软无力的尾巴往上弯曲着放在了耳边,之后因为尾巴上那让人难受的异香,又将尾巴收拾在小小的床脚,便伸过身子拉进烛台,一口吹灭了,他双手交叠放在胸前,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也许是躺在了久违的床上的原因,程璟很快的陷入了沉睡。

过了很久,那扇小门动了动,很快的被沉沉的木桶压制了动作,但是随着力度的增加,那沉重的木桶便轻松地被推开了。

门开了,铁奴那极高的身材,需要俯身才能通过那扇小门,进了门,他一步走到床前,深邃眸光落到程璟赤裸的上身时,不由得愣住了,他偏头看见那木桶上搭着的衣服,眸光暗沉地将视线又转到程璟身子,注视着他那被银白月光衬得越发雪白越发精致的脸,愈发幽深,他侧过身子,长臂捞过烛台,点上了蜡烛。

他将烛台放在离床极近的桌角,身子一矮,半跪下来,他伸出一只手,手指小心翼翼的滑过程璟那双交叠的手,探进他的掌心,将他的手捞着握在了掌心。

铁奴借着暖光凝视着他这只手,看着那细白手指之上,眼里仿佛有两簇火苗在跳动,半晌,他捏了捏手中冰冷却柔软的手,伸手从怀里取出了一把匕首。

他摸出程璟的一只手指,目光落到指尖那抹冷光,眸色微沉,他将那把匕首脱去鞘,目光落到闪烁着寒光的刀刃上,停顿了一下,便小心的捏着程璟的指头,开始用匕首削那尖锐的淡色指甲。

这匕首毫无疑问的锋利无比,但对上程璟那小小的指甲,却没有出现任何划痕。

铁奴眉头一皱,黑色眼瞳中多了几分阴沉,他包裹住程璟的手,两根粗长的手指紧紧捏着他的指头,换了个角度,也用了更大的力气,那小指甲很快便抵挡不住地软化了般让铁奴破开了一口子,之后便很顺利地将那枚锋利的指甲削了下来。

第一只手指的沦陷,其它的不多时也被铁奴一一削去。

铁奴手里握着那十枚指甲,伸出另一只手在桌面上摸索了一遍,却没摸到那块白布,他偏过头,目光落到只剩下烛台和空药瓶的桌子上,眉头皱了一下,他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他伸手在袖口扯了一块布下来,很好的包裹住那些坚硬的指甲。

做完这一切,铁奴看着程璟安静沉睡的脸孔上,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他伸出一只手,粗长的手指从上而下地在他那张宛若天造的脸庞上滑动,最后落在了程璟那张柔软红润的嘴唇上,仅仅是一下的触碰,便让他立刻收回了手。

手指触碰到他嘴唇的地方有一丝灼热,铁奴垂眸看着程璟的睡脸,僵立在原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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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程璟睡过了中午才醒过来,他一醒过来,便感觉到非常口渴,喉咙干涩到疼痛,舌头跟麻掉似的没有感觉,身上的皮肤也紧绷起来,让人难以忍受,程璟撑起身子,侧头看见那只沉重的木桶已经被推到了一旁,门也半开着,从这个角度,还能看见铁奴坐在客厅里握着一把匕首削木头。

程璟皱了脸,他起身来,伸出一只手去勾那木桶上的衣服,很快地穿好了衣服,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发现腹部出现了一些淡而细密的纹路,目光往上,这种纹路蔓延着爬满了他的上半身,除了还尚有细小鳞片包裹着的手背之外,其他皮肤都多多少少的带上了这种纹路。

是没有再接触水的原因么?程璟暗想,把心里那丝慌张压进心底。

他抬眼看了一眼那扇半开的门,又趴着床上去推那个沉重的木桶,然而这一个动作,却让程璟感到一些不对劲,他收回手,目光落到手上,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他那坚硬而锐利的指甲不见了。

因为过久没有碰水所以脱落了么,但是脱落的指甲呢?程璟在床上翻找起来。

木桶挪动的声音惊动了铁奴,铁奴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站直身子,往他这边走了过来。

“你睡了很久,怎么叫你你都不醒。”铁奴看着程璟在床上乱翻,开口道。

这个时候,程璟收拾的好好的尾巴因为程璟那急躁的动作从床上掉下来了,铁奴俯身将那尾巴捡了起来,正想给程璟放回去的时候,鼻尖忽然涌进一阵浓郁的异香,几乎是一瞬间,这极具侵略性的馥郁香味似代替了他全身的血液般填充了他的身体,伴随而来的是滔天的热意,比上次的更加剧烈,这次好似要燃尽他的魂魄。

“你为何一直抱着我的尾巴?”程璟那带着羞恼之意的声音艰难的突破他的神志,铁奴想动,然而好像已经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了一般僵在了原地。

程璟见他一动不动,便自己伸手扯了扯尾巴,却不想铁奴抱的极紧,他竟一丝都未拽动,程璟抬眼寻铁奴的眼睛,只见铁奴那黑色的眼珠竟像融进了血液般变得混浊起来,整个身子竟平白矮了几分,程璟刚要脱口而出的话含在唇间,又吞了下去。

顿了顿,程璟小声问:“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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