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時候變得馬馬虎虎的了?」
雪代端著托盤,坐在聶冰儀身邊,動作輕柔地拆掉聶冰儀臉上粘貼的紗布塊。聶冰儀注意到雪代有在給上一個患者看完病後,特意卸了妝、摘了小鬍子。
「你卸妝不怕被人看見麼?」聶冰儀說。
「如果文姝還不回來,我就提早打烊。」雪代說。
「嗯。」聶冰儀應聲。
「你要是想見我,不必找這麼蹩腳的理由,來就是了。」
「我不能總往這邊跑,時間久了,會有人懷疑的。」聶冰儀喉頭微微滾動,「我想了想,毓殊說得對。固執的死腦筋不配有愛情。」
雪代持鑷子的手微微停頓,繼而夾起棉花球,鑷子探入藥水瓶。恍惚間一不小心沾多了藥水。
「我覺得,我的年紀要大一些,閱歷也比你多,什麼事你都應該聽我的,我也都是為你好。」聶冰儀說罷,偷偷觀察著雪代得臉色。
「嗯,我知道的,你是為我好。」雪代看向別處,如同做錯事的孩子。
她就知道,自己總是不討人喜歡的。個子太高、性格軟弱、除了工作之外的事都不太擅長、總是活在一己之見里……
「不過,這都是之前的想法了。你應該自由一些,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雪代不敢抬頭看聶冰儀。
她這是……被放棄了吧。
阿冰不願意管她了,連吵架也不願意。
雪代特意卸了妝以本來的面目見聶冰儀,她覺得這樣可以讓阿冰看清她。自從聽了朱文姝的話,雪代下定決心退一步、與阿冰和好了,誰想阿冰突然放棄她了。
鑷子、棉球掉落在地上,如果不是聶冰儀手快,棕色的玻璃藥水瓶恐怕也會落在地上摔碎。
雪代哭著跑出診室。聶冰儀見狀,從椅子上彈起來,她臉上的傷暴露在空氣中,黑色的縫合線、劃傷、灼傷、乾涸的藥漬……
「小雪、小雪,你聽我說!」
這姑娘八成是又想歪了,聶冰儀去追雪代。
「嗙!」診室的門被雪代一摔,撞到聶冰儀骨折的胳膊,疼得她抱著吊在胸前的手臂、直不起腰。
眼看著雪代出了家門,聶冰儀的心就像熱鍋上的螞蟻,焦慮不安。
聶冰儀站在診所門口,她不知道雪代出門帶沒帶鑰匙。
她坐在門口的台階上,覺得自己真是操蛋。
「她都不來追我的。」
雪代跑到樹蔭下,低頭抹著眼淚。
「我可真丟人,」雪代抽抽鼻子,「甚至什麼都沒和阿冰說,就跑出來了,嗚嗚……」
雪代一把鼻涕一把淚,她翻遍口袋也沒找到手帕,只好抬手扯了一片樹葉揩鼻涕。鼻涕擤得腦汁兒都要出來了。
「哎媽,我就說是徐醫生嘛。」
聽見有人說話,雪代抬頭,朦朧的眼只能看見遠處兩個模糊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