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直比往日更加沉默。
他帶著謝期進去,拐過一道迴廊,忽然站定,那厚實的木雕屏風後,便是蕭琰。
謝期抬腳,就像過去,質問一下蕭琰,他到底為何放棄她,拋棄他們的諾言,甚至連最後一面也不願見。
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像是要把肺咳出來般,讓她停住了腳步。
她到底還是心軟的。
嘶啞的聲音,蒼老宛如行將就木之人。
「今日有阿鳶的消息嗎?」
「陛下……有的,王爺已經將娘娘接回了府中,保護了起來,今日娘娘用的香,喝了兩碗湯呢。」
「是麼,看來,他把我的阿鳶照顧的很好。」
蕭琰的聲音,不僅蒼老無比,只是說這麼兩句話,便一直在喘,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聲音如被拉開的風箱。
沉默,很久的沉默。
「好久都沒見到我的阿鳶了,今兒是第幾天了?」
小德關強行忍耐哭泣的聲音:「陛下,今兒是第七天了。」
「是麼,第七天……我還以為過了好幾年了呢,我的阿鳶,我好想她。」
「陛下,您要是實在思念娘娘,就把娘娘接來吧,娘娘心裡,也念著您吶,您這麼苦熬著,這樣苦了自己,奴婢心疼您。」
「不……不要讓她來……朕……我……我不能見她,不能見她。」
為什麼不能見她?謝期咬緊了嘴唇,愣神間,恍惚察覺到嘴裡有血腥味,溫熱的手指停在她的唇邊。
是蕭直,為了不讓她繼續咬自己的嘴唇,他把手指遞過來,讓她咬。
謝期並不領情,扭過頭,不想理她,還往邊上走了一步,嫌棄的溢於言表。
「朕好怕,一見到,阿鳶,就會想要帶她一起走。」
「我又夢見父皇了,我又夢見父皇了,他一直在我耳邊念,蠱惑我,只要我讓阿鳶殉葬,就能一輩子擁有她,我不要,我不要。」
「我的阿鳶,那麼美,那麼愛笑,就該好好活著,我好想見她,可我現在這副樣子,怎麼見她,她一定會嫌棄我老了,丑了……我怎麼捨得阿鳶陪我一起死,該死,父皇,你別想繼續蠱惑我了,別在我面前,滾開,滾開!」
「對不起,對不起,阿鳶,我食言了,我沒能做到,我……對不起,對不起,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傳來東西碎裂的聲音,還有驚叫聲。
「快,快來人,陛下又暈過去了。」
謝期不忍,想要從屏風後走出去,這個位置本就能看到他的一部分身體,露在外面的手臂,居然瘦的如萎縮了一般,只剩下皮包骨,滿頭白髮,臉也瘦的眼窩深陷,雙頰凹進去,沒有一絲的肉。
就這麼幾天而已,他怎麼就變成這幅樣子了。
謝期眼睛鼻子酸的不行,不由自主的邁出一步,已經出了屏風的範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