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一個「鶴卿公子」叫的順暢,話里話外都是他才像阿寧的親兄長。陸霽雲雖不悅,但也無法反駁阿寧是眼前這人帶大的。
所以才會在骨子裡與謝纓相似,連炸礦那等事都能做出來。
陸霽雲嘆了口氣,看也不看笑得燦爛的謝纓,穩聲道:「你牙上有菜。」
「...」
謝纓猛地站直身體,舔了舔齒貝,又想起今日他還未來得及用膳,面色難看地看向老神在在的陸霽雲。
「噗——」
阿寧左看右看,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她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惹得另外兩人無奈的看著小姑娘捧著肚子。
許是日光溫暖,許是人煙阜盛,亦或是小姑娘好久沒有笑得這般快活,陸霽雲忽然覺得自己帶她千里迢迢奔赴上京,再好不過。
雖然——
他看了看長身玉立的紅衣少年,又有些苦惱妹妹太招人怎麼辦。
...
黑沉沉的暮雲壓在山頭,雷聲轟鳴,層疊的碎石走沙堆成一個大坑,可他又分明看見白雪皚皚,盡數蓋在他眼前。
薛敖不停地挖著,從日落挖到了熹微,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在這裡,又為什麼在這裡將手挖的血肉模糊。
他拍拍絞痛的心口,想起來了,是為了找阿寧。
薛敖想了想,可是阿寧就在眼前啊。
小姑娘笑著看向他,一隻髻上別著只顫巍巍的草蝴蝶。
「薛子易,我還要只草蝴蝶!」
阿寧指了指另一隻空蕩蕩的髻,示意他湊近些看。
薛敖盯著小姑娘烏黑柔潤的頭髮看,眼珠一轉,兀然看到她頭上的草蝴蝶黑紅一片。
薛敖僵直著眼睛往下看,看到阿寧身上到處都是血,手腕處一道槍口深可見骨,那副瘦弱的身體好似破碎了一般,將身下的雪地濡濕成了一朵血色的海棠花。
小姑娘的眼裡大顆大顆的滾下淚來。
薛敖伸手去接,卻接住了一隻斷翅的血蝴蝶。
「薛子易,我疼..我好疼啊。」
耳邊是阿寧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一會又傳來寶華寺老和尚的木魚聲。
「世子註定辜負良人。」
「你二人線斷路中,此後再無命定之緣。」
薛敖瘋狂地掙紮起來,他將阿寧抱在懷裡,誰來搶都不給,爹娘、陸家父母、陸霽雲、謝纓、布達圖...
誰都不可以!
此地遼闊,綿延不絕的雪山將他囚在其中,他看著茫茫冰雪忽然心生恐懼,卻聽到懷裡的阿寧笑了出來。
「薛子易,我走啦。」
薛敖不可置信地看向懷裡,見阿寧朝他擺手,轉而化成最蒼白的一捧雪,吹向蓮白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