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內又是一年中最為熱鬧的時候,不為別的,只是阿寧的生辰就在這幾日。
即便長輩不在,可遼東王妃仍是在病癒之後親自為阿寧操辦。
這日王妃剛離開陸府,下人就來報小謝侯登門拜訪。阿寧忙讓人將他請到正廳,又在窗前朝外望著。
果然見一道風姿昳艷的身影拂枝而來。
雪迎花熟,若是直白地說出來謝纓必是要生氣,可阿寧莫名的就覺得眼前這人雖是一身黑衣,卻像是漫天雪色中一枝傲然勃勃的紅梅。
「聽下人說你堆了個雪娃娃?」
阿寧回過神,笑道:「是薛子易。他不知怎麼想起來小時候我們三個在一起玩雪,非要拉著我堆雪人,結果造了個四不像出來。」
謝纓眸色轉深。
小姑娘眉眼彎彎,兩顆梨渦還是一如既往的靈秀,萬般嬌態惹得他心頭一軟。
卻在看到她髮髻上的草蝴蝶時戛然而止。
「是嗎?」,謝纓笑容淺淡,走至阿寧身前,「我今日去看了舅舅。」
他聲音低沉,若是不仔細聽必然是會錯過,只不過阿寧卻在話音剛落時猛地抬頭。
永安侯的岳家在中州錦川,至於為什麼謝纓的舅舅會葬在遼東,遼東無人知道,阿寧也是如此。
即便只有她知道謝纓的舅舅葬在何處,卻從未打算問謝纓其中緣由。
「阿奴哥哥...」
謝纓眼角微垂,露出不設防的脆弱,他伸手觸摸阿寧頭頂,走淺嘗輒止地放下。
「舅舅的墓前規整清幽,沒有亂草和碎石,多謝你,阿寧。」
阿寧搖頭,有些擔心地盯著謝纓的臉,「阿奴哥哥與我客氣什麼?況且這又不是什麼麻煩事。」
日光溫軟,透過明晰的窗紙照在二人身上,若是有人碰巧路過,怕也要感嘆這是一對極般配的金童玉女。
謝纓眼中只剩下阿寧的笑容,六年前他剛離開遼東回到上京,不知怎麼入了四公主的眼,被金枝玉葉追堵之時,也被一干世家子弟記恨在心。
想來也是,他被養在遼東這等苦寒之地,謝長敬又是景帝用作孤臣的一把利刃。故而當謝纓帶著蕭青斂留下的重黎槍回來後,他便是大燕世家眼中一枚不甚強悍的釘螺。
那段時日他時常收到各類戰帖,女孩子的香囊,亂七八糟的東西堵的永安侯府推不開門。
但阿寧的書信物什總是風雨無阻的每隔幾天便送來。
有時是一張幼稚的墨畫、有時是陸府那棵枳樹上酸倒牙的青枳、有時是遼東風乾紅亮的肉脯香乾...
她好像不知道上京什麼都有,只是不管不顧地將自己覺得好的送過來,不遠萬里。
後來謝纓聽送東西過來的侍從笑著打趣,說他家姑娘偷偷藏在馬車上,都已經跑到了平陽才被追上來的陸老爺逮住,揪回了家。
謝纓失笑,心道阿寧是極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