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對面,周鳴玉已經面不改色地端起藥碗,簡單地吹了兩下,便一飲而盡。
楊簡再一次意識到時間的無情之處——她早已經不是那個不愛喝苦藥的姑娘,他也早沒了給她隨身帶著蜜餞的習慣。
他的手緩緩地放了下去。
繡文沒給周鳴玉帶什麼蜜餞,周鳴玉也沒要,只是又拿起藥碗旁的一杯白水喝了兩口,將口中的苦藥味沖淡。
繡文接過藥碗水杯,準備放到外間去,卻見楊簡抬了抬手。
她以為是楊簡喝不慣她們的茶,要將杯子還回來,心裡嘀咕著罵了他兩句,誰知他卻看了一眼藥碗裡殘留的幾許藥渣,問了一句:「藥方還在嗎?」
周鳴玉瞥眼,偷偷瞧了他一眼。
楊簡臉上沒了方才的冷意,只是平淡地同繡文道:「你將藥方拿來給我看看。」
繡文心想,是他將周鳴玉救了回來,昨晚夜半來給她送藥,今日又來問她傷情,應當沒有安什麼壞心。
她又回頭看了一眼周鳴玉,卻也沒見周鳴玉有什麼反應,想起這幾回她對他的態度都算不上拒絕,心裡大概有了點譜。
繡文口中稱是,轉了出去。
房間裡再次沉默下來,周鳴玉不知該說什麼,楊簡優先開了口:「我昨天給你帶的藥,你都沒用罷?」
周鳴玉手指纏著裙邊的衣帶,低著頭不看他,含糊道:「我先放起來了。」
楊簡就猜是這樣,他耐心道:「宮裡那些藥,一時檢查不出來問題的也不少,長期用在自己身上的,最好還是謹慎一些。」
周鳴玉道:「我知道的。」
楊簡繼續道:「你自然知道,否則也不會防著我。但是旁人給的,你是不是也該防一防?最起碼,原之瓊帶的太醫給你開的藥,你就不要再繼續用了。」
周鳴玉自己也沒打算再信任原之瓊,但是她也不愛聽楊簡的念叨。
好像別人都信不過,他就能信得過一般。
於是她便回道:「大人何必總覺得我防備您?是您自己每句話半遮半掩,只說要我防著,卻不說要我防誰。說了有人要害我,又不說是誰要害我。我自己猜來猜去,總會有猜多猜少的時候。」
楊簡笑一笑,道:「在這兒等著我呢?不就是想問我,那個想要阻攔救兵的是誰嗎?」
周鳴玉順勢問:「那您說嗎?」
楊簡心想告訴她也好,讓她自己上心留意,便道:「那日宮中曾派一隊禁軍下山尋人,大約是在我們第二日走後,才找到了你的墜落之處。」
此事周鳴玉也知道。據說是原之瓊被救起後,說了周鳴玉墜崖,所以才有人去找的。而那日他們回來不久之後,這隊人馬便被召回了。
周鳴玉聽說這事的時候也能猜到,若不是楊簡先問了原之瓊下山來找她,恐怕憑原之瓊的本意,不會好心到命人去找她。
最起碼,不會當場就想起要人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