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頭一次沒有長久地延續與她的擁抱,說完這句話,就艱難地放開了她。
楊簡沒敢看她的臉,低頭轉向床上的包袱,也沒仔細瞧裡頭的東西有沒有齊備,就迅速將包袱系上。
周鳴玉瞧見他打結的動作,道:「還沒裝完呢,你這樣就走?」
她印象里楊簡到底也是個在富貴無極里長大的公子哥兒,出門要帶的東西還是不少的,一輛馬車拉幾個箱籠也算正常,什麼時候見他這樣樸素過,幾件衣裳就能出發。
楊簡將包袱提在手裡,笑道:「這樣已經夠好了,我從前還有過帶著腰牌和刀就走的時候,連錢都不帶。」
他沒有時間浪費,又將周鳴玉抱了一下,道了句「我走了」,便取了一旁架子上的披風,一邊披上一邊扭頭往外走去。
「錢!」
這一句話倒提醒周鳴玉了。
她迅速轉身,從抽屜里摸出幾張大額的銀票,轉過身卻已不見了楊簡的身影。
她一面手裡將錢折起來,一面快步向外去追。
楊簡步履極快,幾下就要出了內院。周鳴玉有些著急,跑了兩步,在台階那邊絆了一下,上身控制不住地往前趔趄了一下。
她倒是穩住了不至於撲倒,但是下一刻,還是被楊簡接在了懷裡。她立刻把錢塞進他懷裡,下一刻,他便緊緊地把她擁抱在自己懷裡。
楊簡是去而復返的。
他原本腦子裡想的都是進宮的事。聖上對他的那些防備,還有此次推遲出發,或許那工部大臣的死就會被人抹掉痕跡,難以再做查證。
他的時間緊急,一分都耽誤不得。
他也擁抱過她,和她說過要走,和她說過會儘快回來了。
可是在他走出去的時候,他依舊由內而外散發出了一種非常不適的感覺,這種感覺陌生而又熟悉,仿佛冥冥之中有千絲萬縷糾纏住他的身體,拼命拽住他要他回頭。
他知道自己不能回頭,強忍著向外走,可是跨出院門的那一刻,他突然反應過來——
所謂熟悉,上一次在離開謝家門口的時候,他也有這樣的感覺。
彼時他只當是錯覺,搖一搖手就拋之腦後,直到第二天看見抄沒的謝家,才隱隱讀懂了命運的暗示。
這一次也一樣。
他不能這樣離開的。
楊簡立刻回頭,大步一邁,接住了踉蹌跌倒的周鳴玉。
他將她緊緊地抱住,近乎於要將她按進自己的身體裡。他聲音很低,十分惶惑地向她尋求確認:「你會等我回來的,對罷?」
楊簡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害怕。明明上一次分別就在不久之前,那時候他們還並不熟稔,她對他仍舊保持著疏離和排斥的態度,他未能得她半句回應,可是走時卻並不覺得如何,似乎是覺得來日方長,多的是相見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