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一別,再相見,已是一年多後了。
上京的新年下了一場大雪,整個城中銀裝素裹,美麗驚人。楊家的三郎告吹了一門婚事,耐不住家人的念叨,拉著友人出門喝酒觀燈。
上元人潮如織,楊箴半醉半醒地靠在窗邊,看文昌湖邊人來人往,多的是有情男女。
他估摸著,自家弟弟今日一天都不見人影,估摸著是去謝家抱了小十一娘出去玩兒了。
都怪楊簡……小八郎早早定下了妻子,鬧得他這三哥吹了一門親,便讓家人念了好幾日。
好生煩悶。
他也不知心裡那點鬱郁是從何而來,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扶著窗邊便要起身,結果一陣頭暈襲來,手指磕在窗沿,杯子也掉了下去。
楊箴心中暗叫不好,他雖只是在二樓坐著,可那杯子是瓷的。底下那麼多人,若是砸到誰頭上身上,不是鬧著玩的。
他按著頭,下意識伸手去撈,杯子自然是撈不上來的,人還差點一頭栽下去。
身後的友人見他醉了,慌忙撲過來拉他,一把抱住他的腿,生怕他掉下去。楊箴一個沒站住,直接跪到了窗邊,用一種非常狼狽的姿勢,撲在了窗沿。
就這一下,痛意緩慢傳來,逼得楊箴清醒了一些。
他清晰地在一片煌煌燈火里,看見了樓下的姑娘,手裡捉著他那隻尚存三分酒氣的瓷杯,抬著眼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謝愉被他的模樣逗笑了,慍怒一晃就散去,眼睛里映著燈火,星星一樣的明亮。
她微微揚高聲音,問道:「楊三郎,喝醉了?」
「沒醉!」
楊箴揚手喊了一聲,立刻回頭撥開了抱住自己腿已經醉得睡過去的友人,一路扶著牆,踉踉蹌蹌跑下樓,生怕她跑了似的。
謝愉沒跑,站在原地笑著看他,把杯子還給他,叫他小心些。
「醉了就快些回去罷,別在外頭亂晃了。這杯子得虧是讓我接住了,若是砸到別人,大過年的多不好。」
楊箴遲鈍地接過了,問道:「你還好嗎?」
謝愉一時沒聽清,問道:「什麼?」
楊箴聲音高了些,又問道:「你去東境,還好嗎?」
謝愉點點頭,道:「一切都好。」
她說得籠統,楊箴沒得到讓自己滿意的回覆,不大高興。
他微微頓了頓,謝愉就站在對面等著他回神。
楊箴又問道:「那你這次回來了,還走嗎?」
謝愉笑道:「我要陪家人過年,過了正月再走。」
楊箴頓了頓,道:「能不走嗎?」
謝愉輕巧地搖了頭。
楊箴看著她沉默,謝愉正要開口道別的時候,他突然伸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