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是多話的人,難得一見,卻常是三言兩語便分別。
謝憶最後一次來的時候,和第一次來並沒有什麼區別。她照例是上一炷香,點一盞燈,去他的院子坐在樹下,靜靜地抄完一卷經書。
等用過飯,她便與他道別。
但這次道別,和從前是不一樣的。
她同他說:「我這次回家,以後就不來了。」
從楊符第一次見到謝憶起,這還是他頭一次聽見她說,以後不來了。
他難得開口問了一句:「不方便?」
拂雲觀在城外,她一個姑娘家出來,的確是不大方便的。
謝憶點點頭,唇邊扯出一個笑來,道:「不方便了。」
楊符是一個足夠會體貼旁人的人。他雖然沒有家人和友人陪伴,但一直陪在他身邊的老道和老僕,時常用無微不至的照顧熨帖著他。
他們嘴上不說,楊符也不多言,但他全都能感受得到。
楊符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也就學會了無聲地體諒別人。此刻謝憶說她不方便,他便不會去多問原因,只是說了句「好」,讓她照顧好自己。
謝憶眼睛紅了。
但楊符沒有再問。
謝憶就此退出了楊符的生命,好在她面對他的姿態由來不算強勢,所以離開了,也並沒有讓他感到失落與空缺。
他望著她的離開,就像望著一隻暫時在他屋檐下棲息、隨後又毫不猶豫振翅離開的候鳥。
人之聚散,都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