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往醫院的時候,那天宋望飛剛好在附近,從老師那兒得知他受了傷,許是僅存一絲親情還沒有幻滅,對方破天荒進來看了他。
雖然只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可宋錦羽卻因為這個,瘋狂地報復他。
明明他已經得到了全部的愛,卻連這一點微末的關心都不願意施捨。
宋錦末`忘了自己又被拖進了哪個巷子,亦或是哪個廁所隔間,都無所謂。
反正,他們也從未把他當人。
忘了是誰架住他,又是誰把燃著的菸頭在他的胳膊上一遍一遍燙過,直到潰爛流膿。
只記得那個夏天很熱,他的傷口會發出惡臭,像那些見不得人的髒東西,吸附在他的皮膚上,啃食他的血肉。
宋錦末`的右手手臂上,至今還有一道道錯落的傷疤,凹陷下去,像是被細小的勺子,一勺勺挖去肉塊,經年日久,變成了可怖的黑痂。
阿塞斯說,他們那個時代的植皮技術已經很完美了,他這樣的傷疤完全可以通過手術癒合,他不想他的俘虜外形看起來這麼醜陋。
當然小紅毛可沒這麼好心,他說帶他去手術,條件是宋錦末`要幫他修飛船。
修個屁!
宋錦末`想。
他要是會修那玩意兒,早上天了,能待在這種人間煉獄?
不過他也沒想做手術,一副皮囊而已,要那麼好有什麼用?好了就能抹去過去的傷痛嗎?
那是他和顧塵寰訂婚不久的日子,從宋錦羽瘋狂扭曲的神情中他看得出,對方不想讓他好過一點,哪怕只是短暫的,被冠以「顧總未婚妻」的稱呼。
從他被屈懷遠那幾個畜牲帶出去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們又想了新招折磨他。
不過無所謂了。
宋錦末`突然覺得很疲憊,明明才19歲,卻像是走到了暮年,失去了所有抗爭的力氣。
那個克妻克子的未婚夫還不知道是人是鬼,他的一生也無非是從這個牢籠進入另一個牢籠。
他唯一的價值,或許是生前供人取樂,死後讓顧塵寰出於愧疚給宋家一點補償,讓他那個便宜老爹帶著小三一家逍遙快活。
這樣活著,有什麼意義呢?
儘管他不止一次這麼想。
可那樣的念頭,卻在那一瞬間達到頂峰。有那麼一刻,他突然想問問那個女人,她走的時候,為什麼不帶自己一起走?
少年瞧著面前盛著透明漂亮液體的酒杯,透過它看到了一張張噁心至極的臉,看到了這個色彩繽紛他卻從未享受過的世界。
他想著要是把它砸碎先捅進屈懷遠的脖子好一點,還是直接了結自己?
下輩子,就算做個孤兒也行,他不貪心,只求能過個安穩生活。
宋錦末`這麼想著,神情一恍惚,就趴在桌上暈了過去。
顧塵寰在一旁瞧著他痛苦隱忍的模樣,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