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太久,就让人忘了以前的事。如今猛然想起,他忽然觉得不对劲,自己正直壮年,怎么可能这样精神不济,就连那已过六十的贺掌柜,整日喝酒取乐,也没有一点问题。
韩老爷想得冷汗涔涔,曾经狠狠咬人一口的他,突然就疑神疑鬼起来——难道,有人在给他下毒?
他惶恐不安,细想大宅里的每一个人,竟都有嫌疑。再细想,不知为何出现了谢放的脸。
谢放……韩老爷摇头,不可能是他,他这几个月来暗中贪图的钱财不少,是为了钱来的,只是比起他做的事来,这钱不算什么,韩老爷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揉揉脑袋,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或许只是过于疲累,罢了,明日找宋大夫瞧瞧吧。
翌日早上,韩家人一起用早完早饭,韩老太太就道:“我儿,你面色不太好,昨晚没睡好?”
韩老爷说道:“做了噩梦,已经喊了宋大夫来,等会用过早饭就回房去。”
“也是该好好歇歇了,别太累。”
老太太字字都恳切真心,看得韩二夫人梅氏心中冷笑,和丈夫回房,便道:“老太太一口一个‘我儿’,像是她眼里只有一个儿子。”
“娘是偏爱大哥,谁让大哥的确有本事。”韩有焕一点也不嫉妒大哥,反倒为自己能够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吃喝玩乐而高兴。他这大哥,要一辈子养着他,他敢不养么?当然不敢,哼。
梅氏气道:“易儿就是这么被气走的,就是你不作为,你窝囊一辈子就算了,还连累儿子!”
“易儿外出前,答应我们会去考功名,这是好事,韩家才多大,留在这也没用。”
“考功名?”梅氏冷冷哼笑,“你我听过的人里头,考功名的还少么,可是再厉害,没有一个背景家世,也别想做大官。做小官的话,也没几个钱,还不如从商,你家,我家,可都是商人,日子过得比当官的好多了。”
韩有焕是懒得管这些的,他只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够过好日子,也没那些大抱负大志向:“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瞎操心什么。”
梅氏听了心中恼火:“你自己窝囊就算了,还要易儿也跟着你一样窝囊!你这个懦夫,一辈子都一事无成,我瞎了眼了嫁给你。”
她骂得太狠,韩二老爷禁不住辩驳:“我窝囊?我懦夫?我……”
——他若说出他所做的那件不懦夫的事,非得将她吓死不可!
韩二老爷止住了话,他不是个冲动的人,不该说的也就打住不说了,又恢复了懒得理会一切的神情,看得梅氏更是懊恼,痛骂道:“我嫁给你,真是瞎了眼!又要过年了,年后回娘家,我又要抬不起头来做人,你是窝囊废,窝囊废!”
韩有焕被念得不行,几次想打断她的话,又被她狂轰滥炸给堵了回来,最后自己也窝了一肚子火,不想再待在这院子里,去了外头透气。
“处处管着我便罢了,还要这样数落我,什么抬不起头来,有什么丢脸的,多少人拼死拼活,还吃不上一口肉。”
他坐在院子里骂骂咧咧,一会才想起到他溜鸟的时辰了,他摸摸钱袋,没银子了,想了想就跑去找兄长拿钱。
此时宋大夫正在给韩有功看病,他仔细把脉后皱眉说道:“也没什么大碍,只是韩老爷你该好好歇歇才行,别疲于奔波生意上的事,多休息吧,把能放的都放下。”
韩有功听见要放下生意,拧眉问道:“这得歇多久?”
宋大夫说道:“年后再走动吧。”
韩有功讶异:“这都年底了,正忙的时候,这得没了多少生意?”
宋大夫板起脸道:“韩老爷既然不愿听宋某人的话,就别留我宋某人在这。”
韩有功知道他脾气臭,只是他的医术的确了得,外人想请都请不去,他不想留也绝对会有一大堆人接他走,所以他忍了这大夫的古怪脾气。
他让下人送宋大夫回去再熬药,就见唯一的弟弟进屋,这连门都不敲了。他心有不悦,问道:“做什么?”
他态度一点都不亲近,可韩有焕不在乎,他笑嘻嘻道:“没钱了,我看中了一只鸟,想买回来养养。”
刚被宋大夫下了通牒不能应酬要好好休息的韩老爷听后,脸顿时黑了:“这个月账房没有给你们二房月钱?我私下都给了你七八次了!”
韩二老爷仍是嬉笑:“给一些吧,大哥,那鸟儿贵得很。”
“没钱学人家养鸟做什么。”韩有功被他要钱要得不胜其烦,偏是不想给他。
韩二老爷说了好几次,见他真不给的模样,笑意渐渐僵在脸上,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大哥,你不好这样吧。”
韩有功对他厌烦至极,可看见他面色幽森,也略有迟疑。但想到他屡屡狮子大开口,当真烦人,又因一大堆生意要放下,总觉钱财拿得心疼,就冷着脸和他僵在了那。
韩有焕不由惊讶他兄长竟然真不打算给他钱了,这有一就有二,现在要不到,以后就更糟糕了。
“哥,我这命都可以借你赌一把,可你竟然连一点钱都不肯借我。”
这赤丨裸丨裸的的威胁令韩老爷更是厌恶,韩二老爷又嬉笑道:“大哥不要气,不要气,我这就走,不买鸟儿了,以后再也不找您拿钱了。”
他说完就真的要走,韩有功一见,终于把他喊停,沉声:“我给你就是了。”
韩有焕笑颜灿烂,连声跟他道谢。等他一出门,就冷笑,想不养他们二房,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韩老爷气恼自己的弟弟, 可再怎么生气也没有办法,把柄在他手上,他总不能灭弟弟的口。
更何况像他弟弟那种人, 就算他一辈子不会说话了, 恐怕也留有后手。韩老爷不能冒险,只能继续养着他这贪得无厌的弟弟。
心中正焦躁着, 外头有人欢喜跑来跑去的嬉闹声,让韩老爷听得更是头疼。他揉揉眉心, 那闹声不止, 突然那两人撞入屋里, 惊得韩老爷脑袋“嗡”地一响,他怒然拍桌:“别吵了!出去!”
韩岳和韩成立刻噤声,不知所措。韩老爷瞧着自己的儿子, 一个傻子一个年幼,欲言又止,收了火气,摆手:“来人, 把少爷们带下去。”
“爹爹您不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