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水只是数口便毫无淑女风范的将面吃光,将面汤喝光,随便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看着外面的暴雨如注,感慨道:“我大概是第一个吃过夜司首亲手煮的面的人?”
夜策冷在她身旁的酸枝椅上坐下,也看着窗外的暴雨如注,道:“第二个。”
白山水微怔,她旋即明白夜策冷所说的第一个是谁,不仅有些悠然出神。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先前在长陵街巷长歌而战,显得狂傲,但这么多年也只狂傲了那么一次,旁人不知,我却知道你忍得住。”夜策冷没有看她,只是接着缓缓说道:“以你的性情,既然逃出了一条生路,就算想再进城,也不至于赌得这么狠,直接将命放到我手里。”
“为什么?”不等白山水回答,夜策冷缓缓转过头,看着她,接着道:“因为落入申玄手里的那名男子?”
白山水点了点头,也不否认,道:“情这一字最为难名,至少我欠他的情。”
夜策冷沉默了片刻,道:“不是你云水宫的人?”
白山水摇了摇头。
夜策冷点头,“那更为难得。”
白山水笑了起来,看着她,道:“说说你和他的事情?”
夜策冷微垂着头,沉默了片刻,道:“我初见他时,还未开始修行,只是个无知的孩童。”
“嗯?”
白山水理了理头发,开始安静的听着她的故事。
“第一次见他,是他在渭河畔和东方素比剑,一剑便败了当年长陵最出名的年轻剑师东方素,我觉得他好生威风,好生潇洒。我便开始想要修行,想要接近他。”
“我父亲是寻常商户,我母亲又是小房。听得我想要学剑,我父亲反而将我打了个半死。”
“我便离家出走,直接去找他。”
“我到了他所在的军营,看着骨瘦如柴的我,守营的那些军士都笑我,然而他却见了我,没有笑我,反而真的教我学剑。”
雨声淅沥,听着夜策冷安静的述说,白山水也开始想起以前的很多事,想起当年那人的风姿,她也不由得想到或者换了自己在长陵,自己也会无可救药的仰慕那人。
只是听到此处,夜策冷却长久不再出生,她便忍不住喝了口凉茶,问道:“后来呢?”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夜策冷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元武和郑袖联手骤然在长陵发动兵变,巴山剑场除了少数几名高手之外,全部陷于长陵,他最终也在长陵战死。我那时虽得他传剑,只是入了六境,能有什么用?”
白山水想着长陵那年的腥风血雨,以及接下来三年的血洗,也是沉默了许久,道,“他太信任元武和郑袖。”
“元武能征得天下,却无法征得了人心。所以如何及得上他?至于我和他的事情如此平淡无奇,哪里有你想象的什么私情,当时仰慕他的女子众多,他又是那么专情,又如何会和别人动情?”夜策冷拢了拢头发,看着远处的黑瓦,道:“只是看错了人,怪不了别人。”
白山水又沉默了许久,道:“真实的故事往往平淡却残酷。”
夜策冷转头看着她,道:“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白山水说道:“只有你这里才不会被监天司和神都监搜查,我要在这里住下来。”
“我知道你那夜去过梧桐落,所以你尽可以坦白一些。”夜策冷看了她一眼,神情宁静,眼眸中的神光却是异常的凛冽。
白山水微滞,眉头蹙了起来。
“那是公孙大小姐。”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夜策冷接着说道:“和丁宁在一起的,不是什么长孙浅雪,是公孙家的大小姐。”
夜策冷的身体骤然僵住,面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双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起来。
……
……
“你不该这么做的。”
赵香妃异常缓慢而带着一丝冷意说道。
她的身前,是面容异常苍白,且双手和夜策冷一样颤抖不止的骊陵君。
她和骊陵君站立在楚王宫最华丽的一间房间里,身周的地上散落着许多修行者碎裂的尸块,垂落的帷幔上糊满了破碎的血肉。
数十名内侍正沉默的清扫着。
她看着斜插在骊陵君身侧地上的那柄弯曲的橙色长剑,接着说道:“我不明白长陵那名出身酒铺的少年和你到底有什么过节……我只知道他和你相差太远,我只知道若不是你执意动用那么大力量去刺杀他,这些人对你的怨愤或许也不至到如此程度,或许这场刺杀也不会发生,晋将军也不会死在这里。”
骊陵君的嘴唇也颤抖起来,缓缓张开。
“不要对我用直觉和宿命这种借口。这只和情绪和心情有关。”
赵香妃不等他出口,已经接着说道:“我只希望你明白,原本就有很多人不认可你我……你所做的决定,必须为大楚,而不是为了私人的情感。否则不只是你,连我也有可能被杀死。”
“我知道了。”骊陵君垂头了片刻,说道。
他其实也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丁宁,这就像是某个不能用常理解释的执念,就像心头的一条毒蛇,虽然始终盘踞在角落,但总是让他感觉到不安,总是感觉到莫名的威胁。
赵香妃不再多说什么。
血腥的场景很快被清理完毕,洁净如初,焚香香薰,连气味都很快变得芬芳无比。
赵香妃走向骊陵君,身上的衣衫缓缓滑落,露出她无暇如璧的完美身躯。
她的手落向骊陵君冰冷的胸膛,很快让他的胸膛变得火烫起来。
她的动作很妖邪,但是眼眸深处却很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