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淮殊十分無語,拉扒著窗玻璃說:「我正是要回家。」
不管他怎麼說,一個路都走不穩當的兒童獨自乘車,擱交警眼裡就是大事,幾人七手八腳地把他抱出來,還派了一名女交警陪著他。
墨淮殊盪著小腳坐在椅子裡,馬路上四面漏風,他雖然裹了件交警叔叔的外套,還是覺得冷,又有些困,小腦袋不住地往下點。
時硯希趕來後,照例先被訓了一頓。要擱前幾天,他還能反省反省自己,可現在一想到這小孩是誰,他就感到無比憋屈。
一回頭,瞧見小孩歪著腦袋團在塑料座椅里,小臉紅撲撲的,眼裡有朦朧的睡意。
一股莫可名狀的情緒席捲全身,久遠的記憶破土而出。
那年也是一個凜冬,向來溫暖的東海破天荒地下了雪。大年夜的燈籠高高掛在屋檐下,大人們在屋裡高談闊論,他坐在院裡的鞦韆上,和墨淮殊背對背地生氣。
那時他們合辦的公司剛發現項目泄密,又恰逢春節,沈介回京城前,留下一句話,說最好查查內部泄密的可能。
就是這句話,導致了時硯希和墨淮殊關係破裂。
墨淮殊認為沈介的提議不無道理,從內外兩方面排查原因,才能找出根本;但時硯希對自己的技術非常自信,不容任何置疑,墨淮殊要查,就是跟他過不去。
兩人都覺得自己有理,誰也說服不了對方,過年也不安生,吵得大人頭疼。
時德元脾氣爆,一時氣著了,把他倆從屋子裡踢了出來。
他倆一人面前一堆啤酒瓶,年紀不大,酒量倒都不小。時硯希喝多了情緒外涌,屬於外放式的醉酒,墨淮殊卻內斂得多,眼底一片水光,什麼也不說。
時硯希越想越生氣,磕著酒瓶問:「你懷疑我,怎麼不懷疑沈介,難道我就是壞人,他是好人嗎?!」
墨淮殊已經醉得迷糊了,腦袋歪歪斜斜地抵在鞦韆杆子上,聞言「唔」了一聲,還是什麼也不說。
時硯希胸中的酒氣快把自己逼瘋了,猛地把墨淮殊揪起來,用力摜到樹幹上。
薄薄的積雪在腳下嘎吱嘎吱地響,口裡呼出的全是霧氣,他卻感覺不到冷,胸中蒸騰著火氣,拼了命地嘶吼:「憑什麼都聽沈介的,什麼都護著他,我呢?我呢!」
墨淮殊伸手想推開他,奈何手臂綿軟無力,耳朵又被吵得疼,皺了皺後,只好說:「沈介比你可憐啊,家人都不在身邊,一年才見兩次……」
後面的話時硯希不願再聽。他想,沈介可憐,就該得到全世界的偏愛嗎?那我呢?我從小給你送好吃的好玩的,關注你的一舉一動,我算什麼?
鬼使神差地,他掐住墨淮殊的臉,用力啃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