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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夏丹砂約定好了作畫時間後,桓希站在畫室里走神了。
夏丹砂拒絕了他難得的詭異的紳士行為,「我想你現在需要一個人待著,就不用送我了。」夏丹砂是這麼說的,帶著篤定的味道。
桓希居然無法反駁。他不是不想反駁,而是無法反駁,夏丹砂的存在感太強了,強到無法無視無法抗拒的程度。
不是這樣的。
有一個聲音告訴桓希,不是這樣的。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絕對的事物,他之所以覺得無法反駁,是因為主觀上他已經將夏丹砂的存在感放到了無法觸及的高度。是他自己決定的,無法反駁,是因為不想反駁。
就是不知道夏丹砂知不知道這一點了。
桓希回憶起夏丹砂的面容,眼前浮現的是夏丹砂羞怯的模樣,只有那雙眼睛亮得驚人,仿佛燭九陰。
桓希把夏丹砂的五官單個擺出來一一分析,在腦海中描繪,然後添上他所以為的符合夏丹砂的神采,最後這幅畫在桓希腦海中分崩離析,碎成煙霧,煙霧是混沌的色彩。
更準確一點,沒有色彩。
善惡、明暗、冷暖……沒有色彩,各種意義上的,顏料或者道德意味上的。
桓希想要把夏丹砂剝得連靈魂都裸露出來,結果卻發現剝到最後是一片混沌。
然後他產生一種衝動,一種欲·望。
作畫是桓希疏解這種衝動的唯一方式,是他的宣洩口。
精神分析學認為:人之為人,首先其是一個生物體。既然人首先是生物體,那麼,人的一切活動的根本動力必然是生物性的本能衝動,而本能衝動中最核心的衝動為生殖本能的衝動。然而,在社會法律、道德、文明、輿論的壓制下,人被迫將性·本能壓抑進潛意識中,使之無法進入到人的意識層面上,而以社會允許的形式下發泄出來,如進行文學、藝術的創作。
這是一個開放的時代,但桓希主動選擇壓抑自己的本能,因為他想要進行創作。這是他的靈感源源不絕的原因。梵谷割掉自己的耳朵,高更拋妻棄子,藝術家?
桓希只是想創作,為此他拒絕著輕浮的世俗的肉·欲。
每當他被任何一種欲·望引誘,他就創作。
第二天凌晨,桓希撕毀了自己剛完成的作品。
畫作完成之後,他放下畫筆,滿足又挑剔地欣賞著自己的作品,然後畫布上浮現了夏丹砂的眼神。
然後——
桓希撕毀了就在上一秒,他還抱著矜持的態度覺得比較滿意的作品。
夏丹砂沒有看他的作品。
昨晚,從夏丹砂進來到夏丹砂離開,她沒有把自己的視線落在畫布上哪怕一瞬間。
她站在滿是畫作的畫室中,但似乎這些畫對於她而言是不存在的,是透明的,是沒有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