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靜的落針可聞,黎月箏只能聽到自己的咀嚼聲,所以一旦有別的動靜打破安寧,就能被她迅速察覺到。
器材室外傳來輕輕的走動,緊接著,吱呀的推門聲刺進耳中。
瞬間,黎月箏吃東西的動作停了下來,心頭一驚,條件反射地往旁邊躲。她雙臂緊緊抱著膝蓋,頭往下埋,饅頭被她的五指擠得變了形。
門被關上,鞋底踩過地面的聲音清晰地貼著黎月箏耳側撞過來。
幾秒後,在離她不遠的位置停下。短暫的悉索聲過後,器材室重新歸於平靜,只是隱隱多了道低沉的呼吸聲。
確認來人並沒有走到置物架後的意思,黎月箏勉強鬆了口氣。
聽著細微響動,黎月箏隱約感覺到那人好像是坐了下來。好半晌,她才抬起頭慢慢看了過去。
器材室有兩個堆疊在一起的海綿墊,邊角已經爛掉,漏出黃色的海綿塊。那人就坐在墊子上,低著頭擺弄手邊的瓶罐。
從黎月箏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是個男生。看穿著,也是這所學校的學生。
只是仍舊三十度的天氣,他卻穿著一身秋季校服,長袖長褲,包裹嚴實,不透氣的料子看著就覺得悶熱。
少年個子很高,身材清瘦,人坐在海綿墊上,修長的雙腿微微收起,原本就狹小的空間此刻顯得更加逼仄。
隨後,他從校服口袋裡又拿出了一些東西,黎月箏仔細瞧,才發現原來是紗布和棉簽。
正疑惑他要做什麼時,就見眼前的人拉開拉鏈把校服脫了。
校服里是件純黑色的短袖,黎月箏的瞳孔卻在視線落在他身上時狠狠怔縮了下。
暴露在空氣中的兩條手臂有些觸目驚心,目之所及都是大大小小的瘀傷,新舊不一,有些淡的將要消退,有些青紫發黑。
少年低著頭,微弓的背部勾出條流暢的脊線。他雙手自然搭在膝蓋上,迅速地擰開那些大小不等的瓶罐蓋子,而後偏頭過來熟練地處理自己自己右邊手臂的瘀傷。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黎月箏看到了張側臉。少年分明的五官帶著些超脫這個年紀的凌厲,眉骨冷硬,鼻樑挺直,半遮的眼皮也擋不住眸光森冷。
黎月箏認識他,是和她同班的賀潯。只是剛開學大家都不熟悉,黎月箏又不愛與人打交道,兩個人座位遠,更沒什麼交集。
對他唯一的印象是,這人看起來是個孤僻的性子,沒見他和誰說過話。
賀潯右邊小臂上的傷也不知道是什麼打的,一大片黑紫色,肉眼可見的腫起,看著萬分可怖。然而他在給傷口消毒上藥的時候,卻連眉毛也沒擰一下,好似感覺不到疼痛。
器材室里僅有一扇小窗通向屋外,此時正值中午,熱辣的陽光透過小窗照進屋內,成束的落在海綿墊邊角。
在陽光的照射下,能看到灰塵浮動在空中,偶爾蚊蟲飛過,撕裂光線的紋路,短暫留下幾片陰影。
漸漸的,器材室里揚起股消毒水的味道。
這裡極靜,陳舊的置物架把空間分割,彼此陌生的兩道呼吸在黑暗裡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