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地笑了下,也沒笑太深,就是想起了上學的時候,家長送飯的場景,還挺溫馨的。
周維揚問她一句:「我哥也有嗎?」
「有啊,這個就是他的,」江敏指著旁邊的一個桶,「我剛從他學校過來,泊謙最近天天在圖書館寫東西,打算評職稱呢,也是忙得顛三倒四,好辛苦——啊,他還跟我說,你放他鴿子,把他氣暈了。」
她說著,點了點他的鼻尖,用教訓的眼神:「不許欺負哥哥,下不為例。」
周維揚扯一下嘴角,難以想像那個畫面:「好啊周泊謙,居然也學會告狀了。」
江敏笑說:「剛學會。」
簡單的三個字,讓他笑意凝住,周維揚看著她的眼,去探她眼底的情緒。
他媽媽笑起來總有天真之感,好像不諳世事般,融在一種從沒經過磋磨的狀態里。
但那未必是真的天真無邪,只不過年華與閱歷沉澱在其中,就有了返璞歸真的柔情,那是至誠至善的柔情。
「媽。」
周維揚低著眸,看江敏幫他小心地盛著湯。
他緩緩地呼出一口長長的氣,連同五臟六腑都好似一同流了出去,胸腔只剩一片寒涼,氣息的盡頭,說話的聲音都啞然枯澀。
「你原諒我了嗎?」
湯匙碰在碗沿,叮咚碰撞,發出乾淨又脆弱的聲音,像極了一顆未經世事的少年的心。
緊接著,咕咚一下,沉進了渾濁里。
江敏抬手摸摸他的臉,輕輕地說:「家人之間不要說這樣的話,媽媽不想看到你痛苦。」
周維揚斂目,看著那碗熱烘烘的雞湯,過好久才慢慢地出了聲,他說:「我把她接回來了。」
江敏頓時明白他說的是誰,因為她太清楚地看到,戳在他心底的那一根刺。
「也好。」江敏點一點頭,想起了棠昭,她笑起來說,「去年過年還見到她了,還是傻傻的很可愛,像個小朋友。」
周維揚平靜地打量著她。
她說:「做你覺得正確的事情,不要再留遺憾。」
媽媽的眼角有了皺紋,努力保養也難擋歲月的痕跡,但她仍然爛漫鮮活,為自己賦予了傷痕自愈的能力,讓他明了,歷練的盡頭是豁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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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昭沒想到會在劇本圍讀的現場看到溫盈羽。
人還沒到齊,導演也沒來,會議室里就已經嘰嘰喳喳好一會兒了。人多的場合,棠昭不喜歡說話,她沉默地看著改良過的劇本,很快,肩膀被人拍一下。
「又做同事咯寶貝兒。」溫盈羽笑得很明艷,挨著她坐下,在一個長沙發。
棠昭見她來挺驚喜的,眼一亮:「你進組了?」
她把包里的劇本取出來:「啊,周維揚讓我來的。」
棠昭臉上剛浮現的喜色又僵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