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急著去辦理值機。
低頭看一眼手機,然後又走了回來,到防爆安檢處,就站在那兒,看著外面。
外面什麼也沒有,來來往往的車,停了又走。
周維揚站了有一會兒,像在固執地等待著什麼,時不時看一看手機。
然而沒有電話撥出,也沒有電話打入。
他站在航站樓的玻璃里面。
棠昭坐在計程車的玻璃里面。
她看著他回眸,看到他期盼又失望的眼神,鼻子被酸感刺痛。
司機也往外張望,看出來了她在看誰,打趣一句:「姑娘,那是你男朋友吧?長真帥啊。」
棠昭沒有說話。
「他好像在等你,下去看看吧?」
默了默,棠昭搖頭:「不去了。」
司機說:「分手啦?」
他回頭,看到她眼角的淚:「哎唷您別哭啊,分手多正常,就是緣分沒到,下一個更好。」
緣分沒到,下一個更好——
這話莫名地戳中她淚腺,棠昭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還是奪眶,一下子變得洶湧,布滿她青澀的臉。她聲音稀碎地說著:「不會有了。」
「會的、會的,時間問題,時間問題。」
她腹誹,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原來愛情寂滅的時刻,也有走馬燈在轉。
她看著他不願離開的身影,想起他們曾經的一朝一夕,一幕一幕。
她想起他很多很多的樣子。
最最開始,是他為了她打架出氣,給她買烤鴨為了哄她高興,熬了一晚上幫她抓蟲子。
後來,他凍得通紅的手裡握著她丟失的小熊掛件,跟她說,外婆不會怪你的。
她在雪裡拍戲,所有人都只關心她跳得漂不漂亮,只有他過來給她穿好衣服。哪怕攪亂拍攝的進度,他也不管什麼大局,只希望她不要被凍壞。
他捏著她的臉,又拽又無奈地說,你也知道啊,我的心在你這兒就是塊豆腐。
他在海灘的晨光里,祝她餘生的每一天,健康快樂,每時每刻都被愛。
……
時間會把這些統統都帶走嗎?
那時間還真是個殘忍又冷酷的東西,不光如此,它還要把人的心腸打磨得殘忍又冷酷,生硬地教他們不許回頭,不許被困在十八歲。
可是她忘不掉的。
一輩子都忘不掉。
哪怕她日後,真的和別人結婚,少年的模樣也已經鐫刻進她的骨血。
他認認真真愛過她的樣子,誰來教她怎麼忘。
棠昭所坐的車停留太久,有些醒目。
周維揚環顧一周,還是看見了棠昭,他等待的眼眸清亮一瞬,捕捉到她,然後飛快地舉了一下手裡的東西,給她看。
是她的複讀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