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就是這樣,說不出口的心事都可以對著磁帶講。
於是,白色磁帶再一次被卡進去。
電流聲短促地響了一瞬,緊接著,富有顆粒感的背景音里,她柔柔地出聲。
棠昭又聽了一遍自己的聲音。
她聽著過去的那個沉浸在粉紅泡泡里的小女孩,音調俏皮地在說著:「周維揚,你願意等我嗎?」
再聽一遍,棠昭還是不由地笑,笑意淺淡,像在牽掛著一個孩子,眼中莫名有了慈祥意味。
錄音播完,耳機里陷入安靜。
棠昭想著,刪了吧。
都過去這麼久了,這些少女情懷都沒有意義了。
她拿著隨身聽,琢磨著刪除鍵在哪兒,耳機里漫長的安靜過後,突然又接上了一段。
有人在說話。
棠昭愣了下,手指輕頓,趕忙把耳機又往耳朵塞緊了一些。
是個男孩子,隔著長達二十秒鐘的空白,他輕聲地回應她:「昭昭,我等你,我一直都在等你。」
突然之間,棠昭鼻尖一酸。
是周維揚。
她聽到了他十八歲的聲音。
又隔幾秒鐘,語氣里沾點笑意,他接著說了下去:「你以前就喜歡這麼隔空跟我說話嗎?好像還挺有意思的。」
老式複讀機,刻下一段噪點滿滿的聲音。他的語氣輕柔而緩慢,全然沒有本人的氣場裡那股恣意張揚的勁。
這是他心中的聲音。
那顆豆腐一樣的心,有著最最柔軟乾淨的底色。
「我想一想,我有什麼要跟你說的。」
想了好一會兒,他只蹦出來三個字:「我愛你。」
他說,昭昭,在非常想說愛的那一刻,我確信我是懂愛的。
昭昭,來美國半年了,認識了一些朋友,日子按部就班地過,沒什麼好或不好。每天看到燦爛的朝霞,溫柔的晚霞,都好想和你分享。
昭昭,趕路的時候也別忘了看一看日升月落。
昭昭,我夢見了我們變老的樣子,醒來之後,我很想排一齣戲,很奇怪吧,我以前明明很討厭看戲的,可是我想不到更好的辦法,怎麼才能留住和你有關的記憶。
我不會忘記你,我也不想讓你忘記我。
昭昭,前幾天去看你了,給你買了一束花,但是後來染了我的血,花被弄髒了,好可惜啊,不然就能送給你了。
我好久沒給女孩兒買花了,不知道你現在還願不願意收下。
昭昭,今天好嚴重,肺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