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辰,奚太后正在佛堂誦經。
佛堂內,女子一身素衣,背對眾人跪在一尊金身觀音佛像前。
她手中的念珠緩緩轉著,聽見腳步聲卻沒回頭,只輕聲道:「皇帝這麼闖進來,不怕驚擾了菩薩?」
宇文越腳步一頓。
奚太后並非先帝原配,年紀也比先帝小了很多。她今年三十有幾,依舊容姿昳麗,氣質沉靜,似乎歲月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宇文越與謝讓對視一眼,示意身後的眾人退了出去。
宇文越走上前,規規矩矩朝她行了一禮:「母后聖安。」
奚太后闔著眼眸,口中念誦經文,並未理會。
「朕今日前來所謂何事,母后應當知曉。」宇文越直起身,直入正題,「您身旁那御醫,或與先前朕遇刺之事有關,還望母后將人交出來。」
奚太后道:「這件事和他沒有關係。」
宇文越話音冷了下來:「和他沒有關係,難道和母后有關?」
奚太后手中的念珠一頓。
她睜開眼,緩慢站起身,先朝宇文越看了一眼,又偏過頭,看向了站在他身後的謝讓。
「看來傳言沒有錯,你們師生的關係果真緩和了不少。」奚太后注視著謝讓,話音不辨喜怒,「昨日看見來的是禁衛軍,真是把本宮嚇了一跳。」
世人皆知,禁衛軍的兵符在帝師手上,就連當今聖上也不能輕易調動。
謝讓道:「陛下遇刺之事,是微臣在負責調查。今日,也是微臣懇請陛下同行,還望太后莫要讓陛下為難。」
「如果只想要個答案,何須如此興師動眾。」奚太后淡聲道,「本宮從未想過要傷害皇帝,更無心捲入這權勢紛爭。這麼說,謝大人信嗎?」
謝讓不卑不亢:「微臣只信證據。」
「……罷了。」
她收回目光,又對宇文越道:「今日天色已晚,皇帝既然來了,今晚便在行宮歇下吧。你我母子許久未曾團聚,今天就好好吃個便飯,其他的事明日再說,如何?」
宇文越不著痕跡地皺了眉,卻很快壓下:「都聽母后的。」
奚太后點點頭,不再理會二人,轉身走出了佛堂。
女子很快出了庭院,謝讓正想跟上,被少年從身後拉住:「你就別去了,先回去歇著吧,我讓人給你備點吃的。」
謝讓一笑:「怎麼,你擔心有人會下毒?」
宇文越不說話了。
「她就算真要動手腳,也不會挑這種場合的。」謝讓道,「她不要命,奚家那上上下下數百人,可還指望著她呢。」
「而且……」
謝讓抬眼朝外看去,視線越過佛堂外的圍牆,望見那女子被人簇擁著離開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