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爹,这件事也怪女儿不好,没有及时跟爹您和娘说,”顾清宛一脸歉意对顾元河和李氏说道:“就是前些天,县城里不是流传了一些关于欧阳少将军的奇事嘛,从那时开始女儿才知道其实三哥一直都仰慕那位欧阳少将军,当时还说了如果以后有机会要去当兵之类的话,只是女儿一心扑在酒楼上,并没有把三哥的话放在心上,后来也没再听三哥提起过,以为他歇了心思,谁成想他……”
后面的话,顾清宛虽然没有说出来,但顾元河几人也都明白。
她的话音刚落,顾元河就沉沉的叹了口气,“这事怪不得你,脚长在他身上,要是想走,谁也拦不住他。”
不是他舍不得训斥四丫头,而是这件事情确实怪不得她,三儿都那么大个人了,总不能让人时时刻刻的跟着他,如果他想离开,有的是机会,再者说就算四丫头提前把三儿有要当兵的想法告诉他们,或许他们也会不以为然,毕竟三儿从小长这么大,哪里都没有单独去过。
“爹,那当兵是不是会有生命危险?”从进到屋里就未曾出声的顾清秀,突然抬头冲着顾元河开口询问道。
她的话一出,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心跳声都听的一清二楚。这个问题是他们一直不敢讨论的话题,当兵自然要上战场,而战场从来都是由鲜血鲜肉混合而成的。
得不到顾元河的回答,顾清秀的一颗心瞬间就沉到了谷底,果然是这样,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上了战场的人就没有几个能活着回来的,一想到三弟有可能就此一去不复返,顾清秀浑身就控制不住的打颤。
眼眶一涩,眼泪簌簌而落,心里的害怕再也压抑不住了,哭声也越来越大。
李氏从得知顾清云去当兵之后,所受到的惊吓和恐慌根本不是旁人能体会的,之前还一直压抑着,怕自家丈夫和几个孩子为她担心,这会儿看到顾清秀哭,立即就被带动了,眼中的泪水像脱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落。
母女俩抱头痛哭,屋子里的其他人也被感染到了。顾元河闪着晶莹的泪花,但终究是男人,没有像李氏和顾清秀表现的那么明显,不过也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放下。
顾清璃自也不必说,眼中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即使沉稳如他,乍一想到会失去弟弟,心中的悲痛一时半刻也还不过来。就连顾清宛,都是眼睛有些红红的,低垂着脑袋,这屋里唯一不伤心的怕就是睡着了的顾清辰吧。
“娘,大姐,你们这是做什么啊?三哥还好好着呢,你们这样哭,不是明摆着咒他快点死吗?”过了半晌,听着李氏和顾清秀的哭声非但没有变轻,反而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顾清宛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愤,咬了咬牙齿,就狠着心说了一句。
顾清宛说完,李氏和顾清秀瞬间就愣住了,甚至连哭都忘了,脑袋里不断回响着顾清宛的话,是啊,她们竟想着伤心难过了,四丫头说的对,她们不能随随便便的哭,不能诅咒三儿。
母女俩吸了吸鼻子,停止了哭泣,过了片刻功夫,李氏又忍不住捂着嘴轻声啜泣,“这都是什么事啊!”
那个小兔崽子怎么能说走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忍着剧痛把他生下来,含辛茹苦的养了这么大,他就是这么回报她的吗?她不求他以后能有多福贵,能有多孝顺,但求他以后的人生能平平安安的度过,难道老天爷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她吗?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何等的痛?她原以为经历过那么两次就够了,却没成想还会有这第三次。不怪乎李氏会如此悲观,因为在她的心里面,顾清云还只是一个孩子,连骑马打猎都还没学会,就更别说其他的了,就这样,上了战场不就等于给敌人白白送去性命嘛?
看着李氏这副模样,顾元河心里也不好受,他眼眶微红,眼底布满泪珠,硬咽的问:“老二,四丫头,依你们看,咱们还能不能把三儿给追回来?”
顾清璃和顾清宛兄妹两人听过之后,相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的对顾元河轻轻的摇了摇头。
“爹,眼下咱们不知道三哥的行程,他会去哪个军营,咱们也不清楚,就是想追也不知道去哪里追?”顾清宛一手撑着额头,缓缓的说道。
“是啊,爹,小妹说的有道理,现在咱们不知道三弟去了哪里,根本就没法子找,如果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找,就等同于大海捞针一样,希望渺茫。”顾清璃肃着一张脸,沉思着。
眼下他心中还有很多疑问没有得到解答,就算三弟有要去当兵的心思,可也不能走的如此急促,不打招呼就不说了,还挑在这个时候。三弟虽说平时鲁莽冲动了点,但在大事上他还是沉得住气的,今天不仅是上元佳节,而且还是他们家酒楼开业的重要日子,三弟说什么都不会挑在今天离开的。
如果真如自己所想,那三弟是因何事而选择急匆匆的离开的呢?顾清璃百思而不得其解,心里这样想着,嘴里便问道:“小妹,你是怎么知道你三哥他是自己离家出走的?”
听了顾清璃的问话,顾清宛略微沉吟了片刻,就回答道,“二哥,事情是这样的,三哥回家给小狼崽们喂食,却一直未曾回去,我心中担心,就让冯叔赶着马车回家瞧瞧,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却没想到三哥居然没在家,冯叔在咱们家门口的那颗老槐树下见到了迎夏,事情就是迎夏告诉他的。”
说到这里,顾清宛扭头看向呆愣愣的李氏,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对不起,在酒楼的时候,女儿撒了慌,其实女儿没有派冯叔去搬什么货物,而是让他回家了,娘,女儿当时是怕您着急,所以才没告诉您的,娘别生女儿的气,好不好?”
“傻孩子,娘怎么会生你的气,娘知道你都是为了娘着想,”李氏闻言,拿起手里的帕子抹了把脸,吸了吸鼻子之后,抬手爱怜的摸了摸顾清宛的头发,轻叹了口气,随后脸上一副不赞同的模样,嗔怪道,“就算娘不生气,以后也不许这样了,你还小,家里的事情怎么能都让你一个人抗呢,你这样,让我和你爹该如何自处?”
自从小女儿那次大病,在梦里遇到一位老神仙之后,人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虽然女儿变得能干是好事,但是她毕竟年纪还小,别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正是玩耍的时候,可自家小女儿却在为了这个家整天整夜的操心,而他们当父母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帮不上忙,每每想起就心疼不已。
也是他们当爹娘的没本事,没用,不仅不能让孩子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而且还要他们从那么小就开始为了家里的生计操劳,顾元河和李氏两人一直都自责不已。
“四丫头,你娘说的对,我们俩还没老到不能动的时候呢,你这样,会让我和你娘两个人感觉自己特别没用,你还只是一个孩子,可家里家外全都要靠你一个人忙活,我和你娘看着心疼。”李氏的话音刚落,旁边的顾元河眼眶微红的看着顾清宛,就紧接着说道。
☆、第191章:都是我的错
“爹,娘,你们怎么会认为自己没用呢?如果没有你们,也不可能有女儿啊。”为了缓解房间里压抑的气愤,顾清宛嘴角扯出一丝笑容,看着顾元河和李氏两人故意俏皮的说道,“能生出我这么能干的女儿,要是你们再没用的话,那估计天底下就没有几对父母是有用的啦。”
听到这话,李氏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嗔怪道:“你啊,竟会瞎说,哪有自个儿夸奖自个儿的,姑娘家的羞不羞,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如果再任由你这样下去,娘估摸着你就该嫁不出去了。”
李氏这么一笑,倒是把房间里的阴霾瞬间冲散了不少。
“呵呵,嫁不出去才好呢,刚好陪着爹娘一辈子。”接了李氏的话茬,顾清宛乐呵呵的答道。
见李氏深深的舒了口气,顾清宛才稍稍放下心来,心里暗岑道,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经过此事,也让顾清宛对李氏有了新的了解,这个娘亲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慢慢的变得坚强了起来,如果换做以前懦弱胆小的李氏,是绝不可能如此快的接受这个事实的,估计听到这个消息时,不是被吓得当场晕过去,就是痛哭不止,不管是什么,反正不能像现在这般冷静。
其实这样的李氏很让她欣慰的,毕竟二哥他们将来要走仕途,以后诸如此类的事情会经常发生,如果李氏还像从前那般经不起事,那她也只能每天活在担惊受怕之中了。
“你听听,又瞎说了不是,姑娘家长大,哪里有不嫁人的,你三哥已经够让我和你爹操心的了,你就别跟着捣乱了。”李氏抬手轻戳了下顾清宛的额头,无奈的说着。
她知道小女儿故意转移话题,就是为了不让她忧心,焦虑,可当娘的哪能说不忧心就不忧心?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自家三儿去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去的军营,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
夜里天凉,不知道三儿有没有带够衣裳,晚上有没有按时吃饭,路上有没有遇到啥危险?只要一想到这些,她的心就开始隐隐作痛,刚止住的泪水又忍不住哗哗的往下流。
“娘,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嘛,您怎么又哭起来了?”
瞅着李氏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掉,顾清宛忙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帕子,去给她擦眼泪,边擦边说道:“娘,您先别着急哭,您听女儿说,三哥年龄小,不符合当兵的规定,估计还没到军营就被人给撵回来的,退一步讲,就算三哥去了军营,那也不会被派去上战场的,顶多就是做个杂活之类的小兵,所以您就放心吧,只要三哥不上战场杀敌,就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你这话可当真?”李氏一听这话,连眼泪都忘了流,就那样直愣愣的盯着顾清宛看,一脸的不敢相信。
被李氏质疑,顾清宛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心下无奈,呼了口气之后,耐心的跟李氏解释道,“娘,这么大的事情,女儿能骗你吗?女儿说的句句属实,不信,你问爹,相信爹应该听说过的。”
李氏听了,顾不得跟顾清宛搭话,就扭头看向顾元河,满脸焦急的模样遮也遮不住。都在同一个屋檐下,顾清宛说的话,顾元河自然听到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那么回事,他以前听村里的长辈们提起过,男子当兵必须要瞒十三周岁才可以,三儿的年龄不够,应该不会出大问题,这般想着,嘴角就扯出一丝笑意,对李氏说道。
“美娥,四丫头说的是真的,这事我以前听族里的老辈说过,男孩子必须要瞒十三岁才可以去当兵的,三儿的年龄不够,应当是进不去的,所以咱们先别自个儿吓唬自个儿,那个兔崽子进不去,估摸着自己就该回来了。”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眼睛透过窗户望了外面夜空里皎洁的月亮一眼,咬牙切齿的接着道,“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等他回来,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见自家丈夫和小女儿都这么说,李氏也不哭了,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稍稍放回去了一些,嘴里喃喃自语着,如此最好,如此最好,显然已经自动忽略了顾元河的最后一句话。
虽然心疼儿子被打,但是不让自家丈夫教训他一顿,不仅丈夫的火气消不了,而且三儿他也不会长记性的。
“小妹,那迎夏有没有告诉冯叔,三弟为何会突然想起来去当兵?而且走的还如此急促?”顾清璃左思右想也没弄明白其中的缘由,他见李氏的心情还了些,就又开口询问道。
顾清宛听了,冲着他摇了摇头,“二哥,这个迎夏倒是没说,听冯叔的意思,好像迎夏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大概是她问了,三哥没有告诉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