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花費多少心神管理的寺院啊!
師父想要還俗退位,而被師父看中的恆思同樣半點寺內事務都不管,每一樁每一件都是由他負責,由他接手的。
他如此尊重師長,愛護師弟,卻從未得到哪怕一絲一毫的誇獎。
他比不上恆思,他知道,是因為他的悟性不夠,天賦不如三師弟;他比不上恆辨,他知道,是因為他的性格死板,討喜不如小師弟。
儘管不願意承認,但有時候看到二師弟被師父呵斥,他會在心中忍不住暗喜,覺得自己終於有一點能夠勝過師弟的地方了。
可再回過神來想想,師父連責罵他都不曾,對待他就好像從未收過這個弟子一般,只在有事要做的時候才想起來喚他。
恆行感覺有什麼在心中堅持著的東西轟然倒塌,化作滿地塵埃,再也建不起來。
他難以置信地問道:「竟然是因為這種事,那我這些年來為寺院做的又算是什麼呢?我的付出,我的努力,難道師父半點也看不見嗎?」
他不是在問延識,自然也不可能去問已經死了的延業。
亭中密密麻麻站滿了人,他卻感到舉目無親,茫然不知還能夠問誰。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不!大師兄,我看見了!我們都看見了!」
恆辨朝氣蓬勃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耳邊,少年人的直率言辭毫不遮掩心中的情感,認真地問著周圍的其他人:「你們說呢?二師兄、三師兄,還有貴子阿姨,大師兄是怎麼對我們的,大家明明都是知道的!」
師父曾經是他愛重的師父,可對他而言,大師兄卻是比師父更加重要的存在。
他抱住恆行的一條手臂,用昭告天下的音量說道:「如果沒有大師兄,我早就死在寺院外面了,是大師兄救了我!而且,只要我們都認可大師兄,都相信大師兄你,那師父願不願意看見又有什麼關係呢?」
「是啊,恆行師傅,你這些年來做了多少我們都是看在眼裡的,千萬不要因為這種事難過啊!」
恆行是恆辨的救命恩人,那就等同於她的救命恩人。貴子對恆行的感激無法用言語表達,她乾脆踹了延識一腳,罵道:「你一個殺人兇手,還在這裡胡說八道,我等會就拿剪子把你的嘴剪爛,看你還敢不敢亂說!」
對自己的師侄們,延識敢於用尖銳的言辭刺痛他們的內心,可對待貴子這種潑辣而不講道理的人,延識心中的確有幾分懼怕,訕訕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