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原月看出來了他此刻的痛苦,也明白他的心情,於是她解釋道:「我的本意不是讓新一為難,也不希望新一生我的氣,我想得很清楚。
「我已經很幸福了。我知道花怎麼開,水怎麼流,風從哪裡吹,雪從哪裡墜。我見過太陽有多耀眼,我見過繁星有多璀璨,最重要的是,在這樣的一場偶然里,我遇到了一百五十年也決不可能再出現的人。」
她看出來工藤新一似要開口,先一步道:「所以沒關係的……
「我知道的,新一喜歡我。如果我不在了,你會很難過,很傷心,短時間內無法忘記我。這些都是很正常的情緒,但是……新一是內心足夠強大堅定的人,你有始終追求的正義,有無盡的好奇心與求知欲,有無數的同伴,你一定會走出來。」
她笑得很溫柔,是少見的那種、對於未來充滿了美好暢想和期盼的笑容:「然後在某一天,新一的名字將會代替福爾摩斯,在世人的心中,你將會是那個最最有名的偵探。到了那個時候,你應該已經原諒我了,也不會再執著於現在的感情,你會有圓滿的新生活,也許還會為我送上一束花?」
「可如果你……」柳原月避開了那個字眼,「如果你不在了,我不可能繼續留在這個世界的,我沒有辦法忍受這樣的生活,所以這件事理應由我來做。」
她的話音落下,工藤新一又朝她走進了一步,掌心也貼在冰涼的玻璃表面。他的眼睫壓低,將眼底洶湧著的浪潮掩藏,語氣不見半點波瀾,仿佛在敘述著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從第一眼見到Tsuki的時候,我就覺得,她看起來溫和,但其實渾身上下寫滿了拒絕,她的內心一定是與外表截然不同的難以接近。」
他前半句話還在用第三人稱,說著後半句話的時候卻驟然掀起眼瞼注視著面前的少女,這樣的神情為他的容貌鍍上一層冷峻之感,那咄咄逼人的凌厲用詞更是尖銳:「但我沒想到Tsuki到了今天還是一如既往的自以為是。」
除了最早還陌生的時候,柳原月幾乎沒見過他用這樣的目光看著自己,那雙湛藍的瞳孔中恍若有暗流涌動,令她只能在這種壓迫之下感到怔然:「……什麼?」
「是我的錯,我總以為Tsuki可以讀懂我的所有想法,可以理解我的所有心情,所以有很多話都沒有來得及說。」少年凝望著她的目光堅定不移,外化的猛烈力量被他很快地釋放,化作了輕柔而包容的聲音,「我會與你同生共死。」
仿佛每一個音都砸在她的心上,酸澀的情緒如潮水一般湧來,柳原月的眼眶倏地紅了一圈,緊緊咬住下唇道:「……你知道的,我不一定會死,也許……只是回去。」
工藤新一的手指上移,如同從她的臉頰拂過:「如果讓你回到無法快樂的地方,那同樣令我難以忍受。」
她儘量讓自己不要表現出太過不舍:「我至少擁有了海的顏色。」
「根本看不到海吧。」工藤新一露出這裡的第一個笑容,裡面盛滿了無奈,「別騙我了。」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卻每一個字都戳得她胸腔酸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