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了點酒,地鐵車廂的加速時常讓他產生尖銳的耳鳴。
實際上他已經很久沒有照過鏡子了。
這人稍顯蒼白,不帶一絲血色。黑眸里沒有光彩,只有陰暗的憂鬱感,臉頰里更沒有什麼肉,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空洞無神,消沉呆滯。
地鐵廣告完完全全覆蓋了他的影,C城周邊開發了一個新樓盤,地理位置十分偏僻,已經快要被踢出五環了。
再是地鐵播放的新聞,不久之前郊區的一個新建的遊樂場出了事故,從摩天輪上面掉下來了一個人,但是現在風頭過了,遊樂場開始推出面向c城本地市民的免費門票。
這個新聞還是之前和裴司琛一起看過的。
那個時候他們經常一起邊吃早飯邊聽聽當日的新聞,即使兩人在早上都是不怎麼說話,但光是安靜地坐在一起就很美好了。
那麼裴司琛是如何想的呢?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裡,會在意這些嗎?在南嘉恩恍然之間以為得到愛的時候,裴司琛是不是在艱辛地容忍著呢?
畢竟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都會心生不適。一想到這裡,南嘉恩心就更落空了。
和裴司琛分開後,他第一個周的日子還算規律。早起晚歸,繁雜重複的工作固化了人的思想,在身心疲憊的時候倒很好入睡。使思想繁忙、擁擠起來,於是就沒有心情去想難過的事情———不再去想裴司琛。
在此之前,每逢他想起裴司琛,那大概是給予他孤寂生活的慰藉,一想到他在世界的哪個地方,即使隔著天南地北、萬千距離,即使沒有任何聯繫,也會心生安意。如今,他大概是懂為什麼情愛讓人悲傷至極,因為會不斷地去思慮、糾結、自我懷疑、不解,整個人陷入一片下沉的沼澤,分分秒秒都在想著,跟老舊的鐘生了鏽似的,沿著生活這個固定的周期麻木擺動。
不斷循環、不斷痛苦。
所以因為他是南嘉恩,才能被這麼對待嗎?
他不明白。
周一有個客戶急需資料,因為是在城北,況且還有一個小時就要下班了,都沒有什麼人想去,這樁麻煩事兒還是南嘉恩被指名去跑一趟。
費了兩個小時才到城北的金融中心,又和客戶溝通了一番,甲方的要求相當苛刻,基本上文件上的東西都要大改特改,談議結束後,南嘉恩再看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七點。
年底了,會場承包了很多公司的年會。從大廳走出來的時候,門口正好有一隊人走進來,在人群中,便看到了穿著一襲正裝的裴司琛。
只是匆匆地看上一眼。
和南嘉恩的鬱鬱寡歡相比,裴司琛似乎沒有受到什麼很大的影響,他客氣地和身邊人握著手,表情溫和有禮,一個身穿黑色禮服的女人姍姍來遲,她搭上裴司琛的手臂,十分親昵,笑眼盈盈,裴司琛也淺笑著,兩人真是郎才女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