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zozo5055字数:248772021年9月7日番外、旅行的理由师父又给我带来了外面世界的故事,这次是勇者与魔王的故事。
世界苦于魔王的暴政,勇者和他的伙伴们揭竿而起推翻了魔王的统治,但一切归于和平后,人类的国王因为害怕勇者功高盖主,将莫须有的罪名推到了他的头上——师父讲了这样的故事。
我听不懂为什么国王要陷害勇者,但我听懂了勇者最后悲惨的结局,我忍不住哭了起来,「你骗人!勇者打倒了魔王后,会受到周围人的爱戴,他还会和公主结婚,两个人过上幸福的生活……书上都是这么说的!」「因为书上写的是故事,我说的是现实」「哪里会有这样的现实,听都没听说过!」我就地一躺,打起滚来。
「把结局改掉!把结局改掉啦——!」要是宫里的侍女,见我这样打滚撒泼,早就吓得有应必求,但师父只是用慈爱的眼神注视着我,「外面的世界到处都是这样的现实,任你怎样撒娇耍赖都无法改变的——即使这样,你还是想去看看吗?」「嗯!」我赌气答道。
我知道师父是在用这样的故事吓唬我,让我打消出去冒险的念头,但她越是不想让我做,我就越是想这么做。
师父是乐善好施,被众人爱戴的大善人,是魔法已臻化境,名满天下的大贤者。
所以她一踏上迦南的国土,就被请来做我的导师。
我很喜欢和师父呆在一起,因为她是我见过的最最温柔的人,和侍女们那种唯唯诺诺的顺从不同,师父的温柔,是那种能够包容一切的温柔,她的眼中永远透着悲悯与慈爱,就像是……就像是所有人的母亲一般。
更重要的是,她讲的故事,比其他人给我讲的,比书上所写的,都要更有趣。
常年被白雪覆盖着的冬之国,遍地流沙的荒漠。
翱翔在天际的金龙,能在地底钻来钻去的沙虫,从粼粼湖水中一跃而起的巨大鱼怪。
我总是听着听着就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巴——世界好大,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的多的多。
我想,这些一定都是师父的亲身经历吧,不然怎么会这样生动。
「我要离家出走!」有一天,我这样大叫道。
「又被你姐姐骂了?」师父一副了然的神情。
「嗯……」我点头,心里委屈极了,「我就是爬个树而已,她居然把那棵树砍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殿下也是在担心你,不想让你摔下来受伤吧」「可是我觉得好闷!我觉得好闷——!」「闷啊,闷啊……」师父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迦南被外界称为桃源,这王宫,便是乐园中的乐园了。
即使身在乐园中的乐园,也会有这样的烦恼啊」我是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不是乐园啦,但是……「身在乐园中的人就不能有烦恼了吗!」我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师父慌忙地摆摆手,真诚地向我道歉。
这就是师父最好的地方,其他人向我道歉时,总是有种敷衍的感觉,我知道这是因为我是小孩子,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小孩子的心情。
但就算是对我这样的小孩子,师父也一直是真心实意地对待。
「师父师父,我也想做冒险者,我也想和你一样到处玩」我屁颠屁颠地凑上前去。
「我不是在玩啦……」师父有些哭笑不得,「还有,做冒险者很危险」「我不怕!」我斩钉截铁地答道。
「唔……我现在说这些,也许你还不能理解」师父斟酌着用词,「我不是在指责你身在福中不知福,但是,就是,呃……你要知道,你现在之所以会觉得闷,正是因为你吃穿不愁,没有生存压力,但是如果你去到外面的世界……」「我不管!我就是要做冒险者——!」我不管不顾地大叫着打断师父的话。
我知道,师父一定在想我很任性,但她一点也不知道我的心情。
在我还小的时候……嗯?我现在好像也不大?总之,在我还更小的时候,我觉得这座宫殿好大,一辈子都走不到尽头。
但我慢慢长大,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能够一个人从宫殿的一头走到另一头了,我还想继续前进,但是一座高墙挡在了我的面前。
不管我怎么垫脚跳高,都看不到外面的景色;不管我抵着墙怎么用力推,它都不动分毫。
那时候,我第一次意识到,我的世界原来是有尽头的,我的力量也是有界限的。
外面是什么样的?——那并不是必须要知道的事,就算不到外面去,我也有足够可以做的事,能够获得足够快乐。
只是有这么一根小小的刺扎在我心里而已——这样狭小的一座宫殿,就是我的全部世界了啊。
师傅一定以为我只是一时兴起才说要去做冒险者的,但其实这个念头已经在我心里扎根很久很久了。
「我就是想出去玩嘛——!」师父给我讲的故事开始有了变化。
勇者的旅途中不仅有着美丽的风景,有趣的故事,还有着致命的杀机。
平日里亲切的旅伴会在暗地里捅他一刀子,接受过恩惠的村民会在更大的利益之前出卖他。
故事中的人不再是善良温柔的,他们愚蠢又邪恶,永远以达成自己的目的为优先,而他们的欲望却又永远得不到满足。
「这些都是真的,人类都是这个样子的」当我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时,师父总是会这样回答,「你这样天真的孩子,一走出去就会被人卖掉的」每次她讲完这些可怕的故事,都会问我一句,「还想做冒险者吗?」「还是想!」哪怕被吓得哭出来,我也总是梗着脖子如此答道。
我其实并没有思考那么多,只是赌气而已。
有一天,师父以实地教学为借口带我出了宫,我还没来得及雀跃于看到外面的世界,就被带到了死亡面前。
数不清的尸体铺在地上,粪便的臭味与肉体的腐败味充斥着鼻腔。
有人轻轻地呻吟了一声,把我吓了一跳,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些原来不是尸体,即使苍蝇围着他们转来转去,即使是这样一副已经死去的样子,他们也仍然活着。
师父熟练地替他们诊治着,但即使是她这样的大魔法师也有着极限,才过来一小会儿,我便看到她皱着眉头摇了好几次头。
我向远处望去,那里支起了一座木棚,几口大锅中煮着吃食,黑压压的一片人拿着碗挤在那里。
他们的眼中只流露着对食物的渴望。
这时候我才知道师傅在不进宫教导我的时候都在干些什么,她所得到的巨额酬金,又被花在了什么地方。
我呆呆的看着这幅令人窒息的景象。
「迦南被外界称为桃源……」我想起师父曾经说过的这句话。
如果说,连桃源中都存在这样的惨象,那外面的世界……?「啪!」我听到了响亮的耳光声,我转头看去,看到一个女人拉着师父的衣襟歇斯底里地叫着,「庸医!你还我儿子的命来!」「你儿子早就死了,不要为难贤者大人」有旁观者看不下去,上前将那女人拉到一边。
「不可能!我的儿子才没有死,是这个庸医害死了我的儿子!」她依然疯疯癫癫地叫骂着,随后又发出了震天的哭声:「我的儿啊——!」女人被人拉了下去,但是那悲切的呼喊声却久久不愿散去。
我看着师父红肿起来的脸颊,不知为何就流下了眼泪,「师父好疼」「我好疼?」师傅愣了一下,随后将我搂入怀中,「不要哭了,我没有觉得疼」「你骗人……还有那个……那个姐姐也好疼」我伏在师父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明明我才是最不疼的那个人。
那天回去后,我便发起了高烧。
我不停做着噩梦,梦里充斥着死亡和腐臭,还有痛苦的尖叫与怒骂。
我从梦中惊醒的时候,看到师父正握着我的手坐在床边。
「抱歉,吓到你了。
我应该想一些更温和的办法」师父的目光中满是歉意。
可是不管我有没有看到,那景象都是真实存在的,那就是……「那就是现实?」我虚弱地开口,嗓子中火辣辣的疼,我又想哭出来了。
「是,那就是贫穷人民的日常」师父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饿了没东西吃,生病了也没有钱看病,如果没有救世主从天而降,就只能呆在那里等死」「你看,你生病了,会有那么多人来照顾,能有这样柔软的大床躺着,想吃什么东西,只要一开口就有人替你送来——你想要抛下这一切去冒险吗?」「我从前讲的那些故事都是真的,外面的世界比你能想象到的最险恶还要更险恶,一不留神就会变成躺在那里的那群人中的一员」「即使这样,你还是想做冒险者吗?」我闭上眼睛,那副惨景又在我的脑中浮现。
只是发烧就如此难受,我甚至觉得发烧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过的事了,但是那些人所经受的,一定比发烧痛苦得多得多得多吧。
我又想起了师父说过的那些可怕的故事,如果说那些都是真的话……我不要出去冒险了!——只是,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心中就涌出一种难以言表的巨大缺失感。
就好像我的根突然断了,我就像水上的一片浮萍,慢慢的飘离了我的梦。
明明一直以来都像是个赌气似的愿望,在知道它不能达成的那一刻,它却突然清晰无比地,成为了我真正的愿望。
明明我最讨厌痛苦的事了!但是……「师父……」我轻轻握住她的手,无力地露出一个微笑,「如果我说我还是想的话,您会不会觉得很奇怪?」「怎么会」师父垂下眼睛,「大家都有着无论如何都想要去做的事,虽然别人无法理解,甚至自己也无法理解……」「只要愿意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就可以了」「要有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觉悟」师傅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会在痛苦中挣扎死去的觉悟,离开家人,寂寞时再也不会被人温柔抱住的觉悟。
会被他人认为是任意妄为不负责任,不被任何人理解,自己亦沉溺于罪恶感的觉悟。
还有就是,总有一天会对自己的选择后悔的觉悟。
我还……我还听不懂那么多,或者说,我还不愿意去思考那么多。
但我也知道,如果真要到外面的世界去,那可能就再也见不到父王母后,还有姐姐大人了。
虽然说姐姐大人总是和我对着干,总是让我不开心,但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她了,还是会觉得心里好难过。
于是,和姐姐大人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从上到下,从下又到上地,仔仔细细地看着她。
「干嘛这么看着我?」大概是因为我的眼神太奇怪,姐姐大人被我看得炸了毛。
「可能以后就看不到了!」我一本正经地答道。
「说啥呢你这小崽子!你就巴不得见不到我是不是!」然后我就被姐姐大人揍了一顿。
可即使被揍得嗷嗷大叫,我依然不舍地注视着她。
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的话,即使是被揍的情景,我也要牢牢记住。
师父已经在迦南待得太久,她又要启程去往另一个国家了。
临别的时候师父送给我一幅画,说是某个无名的画家送给她的,因为师父救了他一命。
荒芜的大漠中盛开着一片花海。
「好难看」我老实地说出自己的感想。
我看不懂他的画技如何,但那些花长得实在太丑了,茎叶歪歪扭扭,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花瓣也都是残缺不全的,像被狗啃了一般。
我瞅了半天,愣是找不到一株花叶俱全的。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丑的花。
迦南没有难看的花。
千年来的风调雨顺,让迦南的花都是一副没有受过苦的样子。
师父只是无言地把画又卷了起来,递到我的手中。
「那个画家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就是为了画这么丑的花吗,他图什么啊?」我不解地问道。
师父说那个画师是为了写生才跑去的大漠,那地方魔物丛生,他差点被沙虫吞下肚去,幸好师父正巧路过,从沙虫嘴里救下了他。
但就算遇到了这么危险的事,那人还是决定继续留在大漠,画着那片花海。
「是啊,图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要写生的话,去哪里不行呢?何必轻贱自己的生命。
——我也是这么问他的」「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他也不知道,但就是想」师父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景象。
「大人,您一定觉得我不可理喻吧,做着这种没有任何好处的事。
您好不容易救了我的命,我却又要去浪费它了,我知道您肯定会生气,我自己也很生气。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做这件事,不做的话心里就烦躁,也许我命中注定就是要做这些。
您就当我是发疯了,发痴了也好,但我就是想待在这里继续画下去。
再有下次的话,请您也不要救我了,这就是我发疯该付出的代价」「他就是这么说的」「我不能理解他这么做的理由,但这世上也存在着即使其他人不能理解,我也一定要去做的事」「大家都是一样的,都有着说出来就会被他人当做是疯子的念头。
只是有些人,宁愿被当成疯子,也想去实现自己的愿望」「我其实……我其实也不知道怎样做才对,也许让你按照既定的人生轨迹活下去才是最正确最幸福的……」「我不知道我做的究竟对不对,要做出不会后悔的选择也实在太难太难」师父睁开眼睛,注视着我。
「即使会后悔也要去做——你能拥有这样的觉悟吗?」从师父离开后过了数年,我渐渐长大,也开始明白了很多事。
我知道,身上有着怎样的责任,我本不该有那样的愿望;也知道,自己如果任性地一走了之,会有怎样的后果,会连累多少人。
还有父王母后和各位兄姐们,他们又会有多难过啊。
一想到这些,我便觉得自己被负罪感压得窒息。
不被任何人理解,自己亦沉溺于罪恶感——这时候我才理解,师父曾说过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被任何人理解,那并不是多么令人难以忍受的事,可如果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又该怎么办呢?其实……其实真的不是那么不得了的愿望!就算不能实现,也不会影响到什么。
我最多也只会失去半条命,不,也许说三分之一都嫌多了。
我时常倚坐在那座高墙处,呆呆看着外面世界的一角,一边幻想着今后的冒险,一边又劝说着自己放弃这个愿望。
翱翔于天际的白龙,从粼粼湖面中一跃而起的巨大湖怪,都渐渐从我眼前淡去,最后剩下的,只有一朵纤细又丑陋的花,在那片荒芜到令人心生恐惧的大漠中,随风轻轻摇曳。
师父在来信中说她又将来到迦南,我抱着那封信兴奋了很久,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师傅的到来。
最后等来的却是侍从惊慌失措的传信:「贤者大人在城外被歹人袭击了!幸好发现及时,暂无生命危险……殿下?殿下你要去哪里!?」我奔向安置师父的病房,心中混乱得无以复加:师父这样的大魔法师,怎么可能……!?一路上,侍从向我汇报着事情的经过。
据说那歹徒伪装成普通农妇的样子,说自己摔折了腿无法行走,趁师父搀扶她的时候一刀刺向了师父的胸膛,随后拾起钱财便逃之夭夭。
我听得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往喉头上涌,在看到师父躺在病榻上气息奄奄的样子时,更是觉得有什么在脑中炸开,「您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吗?我要去找她算账!」「算了……」师父拉住了我的手,她并没有用多少力气,但是我却无法挣开那只手,「算了,她也不容易」「什么不容易……」那股血气几乎要从我的眼中流泻出来,「这不是容易不容易的问题吧!这人一定是惯犯,都不知道害过多少人了!就算……就算她真有什么困难,怎么能去骗人!怎么能因为一点钱财就去捅帮助自己的人!!」「算了……大家……大家都不容易」师傅依然坚定地拉着我的手,用一如既往的,悲悯的眼神注视着我。
头一次的,我觉得这眼神是那么的让人不舒服,让人火大。
师父被人掌掴时的景象又浮现在我面前。
就算做好事也不会被人感谢,更不会得到好报,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我不知道是在气师父,还是在气这个世界。
我压住怒火,坐在床边,反握住师父的手轻轻摩挲着,我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问了出来,「师父,你……你总是这样,就不觉得累吗?」我知道,这个问题很不礼貌,甚至有些伤人,但不问出来我又憋得难受。
「累吗……累吗?」师父露出浅浅的笑容,用恍若身在梦中的眼神喃喃自语,「这就是代价」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师父从前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上,那时她说这句话的理由我了解,那是为了教育我,但现在,师父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呢?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师父便用另一个问题堵住了我的话头。
「你还是……想吗?」她压低声音,趁医师没有注意我们的谈话时,悄悄说道。
我知道她是在问我,你还是想出去冒险吗?啊啊——她到底还是问出来了。
我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我知道,我之所以那样慌张和愤怒,不只是因为气愤于师父的经历,更是因为我害怕——害怕遭遇同样的事。
我曾以为我已经做好了受苦的准备,但那其实只是我肤浅的一厢情愿——我觉得我既厉害又聪明,所以一定一切都能顺利。
我没有把自己完全和那群「尸体」等同,因为我相信我绝不会落到那种地步。
但是现在师父将赤裸裸的现实摆在了我的面前。
像师父这样厉害的人也会流血,也有可能死去——还是被那样不堪一击的农妇所伤。
那我又算得了什么呢?「师父,一定要一直小心翼翼的,才能在外面的世界生存下去吗?」我努力忍住颤抖,咬着牙问道。
「是啊」我痛苦地闭上眼睛,在心中呐喊:放弃吧,果然还是放弃吧——那样的人生不适合我啊!曾幻想过无数次的冒险的景象,像被水洗一样从我脑中消失,翱翔于天际的白龙,从粼粼湖面中一跃而起的巨大湖怪,都渐渐从我眼前淡去。
但是……但是……啊啊……那朵花……我睁开眼睛,苦笑道,「我好像还是想……怎么办呀?」「还是想啊……那就没有办法了」师傅露出了伤脑筋的神色。
她虚弱地将手伸入怀中,掏出一朵干花递到我的手上。
「我又去了那片荒漠,但那个画家已经不在那里了」「也不知道是终于画得满意了,所以回家去了,还是已经……」「在那样谁都不会去的地方,画着谁都不会看的画,到最后不为人知地死去,这样的人生到底……」「我在那里采下了一朵花,送给你」「做不会让自己后悔的事吧」师父说着说着,手便无力地垂了下去,她因为体力耗尽陷入了沉睡。
我看着师父侧颜发起了呆。
我也知道,做自己不会后悔的事就好。
「可是只有做了才知道会不会后悔呀」我苦笑着自言自语。
要为自己做的选择付出代价——师父总是这么说。
可我好害怕代价,我害怕我有一天,也许就是踏出保护圈的第一天,就这样浑身是血地,孤零零地死在没有人知道我的地方。
什么都没有做成,什么都没有看到,就那样轻易地死在了起点。
就算现在我能说我已经抱有觉悟,真到那一刻我一定会后悔的吧。
而我更恐惧的是,我很快就会对外面的世界厌倦,我会觉得其实哪里都差不多,我会失望,我会觉得不值得为此付出那么多。
我好害怕自己会后悔。
「师父,你能告诉我吗?怎样才能做出不会后悔的选择?」师父只是沉睡着,没有给我任何回复。
我呆坐了许久,才意识到,这次没有人能给我答案了,唯有我自己去找出答案。
可若是什么都不做的话,怎么能找出答案?——啊啊,是这样啊。
我心中顿时清明起来。
我仔细端详起那朵干花,花上粘着师父的血,已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但还是一样的丑,茎叶歪斜,花瓣残缺。
师父说不知那画师是回家去了,还是已经……但我想,应该是死了吧。
像这样不惜一切也要实现自己愿望的疯子,除了死亡,还有什么能够阻止他?「但并不是不为人知地死去啊……」也并不是不为人知地活过。
我将那朵花置于唇边,轻轻地吻它。
——谢谢你,将这朵花,将这幅景象带到我的面前。
「你真的很丑」「是我见过的最丑的花」「也许你正盛开时的样子更丑……」「可如果不亲眼看一看,也不知你究竟长得有多丑」我伏在床边,带着微笑入眠。
我终于理解了师父曾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总有一天会对自己的选择后悔的觉悟」那不是去做自己不会后悔的事的意思,而是,即使知道会后悔,也要去做。
我好怕后悔,因为我将做的,是后悔后再没有回旋余地的事。
我不想我的余生陷于悲叹,我好想度过不会后悔的一生。
可若是做与不做都有可能会后悔,那我——那我宁愿做了之后再后悔。
离别的那一天终于到来了。
其实并不需要做多少准备,只需要寻几件适合行动的衣服,还有足量的金币和首饰就可以了。
偷姐姐大人的出城令稍微费了一些功夫,但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
最后便是告别了。
我坐在桌前,伤脑筋地考虑着措辞。
给父王和母后的告别信已经修好,信中写着对他们养育之恩的感谢,自己无论如何也想出去看看的决心,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一定不会出事的保证。
我知道,这样的信一定无法宽慰他们的心,但这也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了。
现在是在写给兄长大人的。
「要跟着父王好好学习哦!我相信你能成为受人爱戴的,优秀的君主」我放下笔,盯着这封信看了半天,总觉得哪里不合适。
如果说,兄长大人也抱有和我类似的愿望,如果说,兄长大人其实也不想呆在这里,度过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人生……看到这些话,他心里该多郁闷啊。
我把信纸揉烂,重修了一封。
这次,上面只写了两个大字——加油!虽然不知道兄长大人有着什么样的心愿,但是「加油」这两个字是万能的……吧?我咬着笔杆子,纠结着该给姐姐大人写些什么。
我想起了还小的时候,姐姐大人只是因为我爬树就把树给砍了。
那时候,我只觉得姐姐大人不可理喻,但到现在,我能懂得,她是不想让我受伤,尽管方式上有些极端,姐姐大人却是最关心我的人。
我想来想去,在信上写道:「我最喜欢你了!」……划掉划掉!太肉麻了!「我会经常给你写信的!」不行,感觉好敷衍。
我思来想去,想来思去,最后只写下一句。
「还会再见的」最后的一封信,是给师父的。
我相信就算我什么都不说,师父也会理解我,接受我的一切决定。
但说到告别,还是得有些仪式感啊!我微笑着写下最后的寄语。
——我去看那朵花了。
城门在我面前徐徐打开,守城的将军虽然满脸怀疑,但也没办法。
见令牌如见人,他只能放我出去。
新的世界在我眼前展开,而我就站在它与旧世界的那条分界线上。
往前一步,是可怕的人世,是一片荒芜,是末可知,也是没有尽头,能任我翱翔的的新天地。
往后一步,是不知悲苦的乐园,也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
我向前踏了一步。
6、神之梦此篇为神之爱系列时间线上的终章,请阅读完前文,或至少阅读完神妓公主篇再看。
为了最好的体验,我原准备在终章之前再写两篇口味较重的凌辱系文章,让人更怜惜希雅也更加怨恨神,但就……我的xp系统比较奇怪,而最奇怪的是我的道德观无法与它兼容,而且我真的很爱希雅,所以写的时候我挺痛苦的其实……再拖下去迟迟不发反而影响阅读体验,索性就现在发终章了。
凌辱系的文章也会再写,毕竟脑洞都已经成型了不写也很可惜,但在时间线上都在终章之前。
为了吸引读者,我把完成度最高的神妓公主篇放在了系列首篇,而时间线发生顺序是:邪教徒(等一些还没写的),神妓公主,奴隶妻(等一些还没写的),神之梦。
结尾下拉一段有后记,不要错过。
还有就是,所有带凌辱要素的故事,对于希雅来说都是一场春梦,正文才是她真实生活的世界!在一切都还正常的世界里,她会度过如此幸福的人生吧。
——1.我现身于被黑暗笼罩的囚室。
这里没有窗户,没有照明设施,仅有的铁门被紧紧锁着,纯粹的暗让人无法分辨时间流逝,仿佛独立于世界之外。
唯一存在的,是少女们苦闷的、宛如哭泣一般的呻吟。
昏暗的囚室里,两位少女面对面地被绑缚在一起。
两人的眼睛都被金属眼罩覆盖,嘴被口塞堵住,纤细的双手十字交叉着,高高地铐在身后,几乎要碰到脖子,这也迫使她们不得不抬头挺胸,羞耻地暴露出自己的乳房。
对人类来说,双手被反吊得这么高是难以忍受的痛苦,但在奇妙术法的支持下,她们的双臂并没有因血液流通不畅而废掉,仍和从前一样白皙柔软。
两人的手臂仍有着知觉——尽管那又麻又痛,还不如没有。
手掌甚至还能一张一合地乱抓,而这也是她们能做到的,仅有的挣扎。
「唔嗯……唔啊……嗯啊啊啊!」但这样的挣扎不是毫无代价的,她们胸乳紧密相对,乳尖和阴蒂根部都箍着雕金小环,迫使三点时刻处于肿立的状态。
金属环间用短短的细链与周身各处相连,只要一个人晃动脑袋或是握紧拳头,就会牵着另一个人发出尖叫。
她们的三穴内都被塞满了不断震动的淫具,大腿小腿交叠着被固定起来,坚韧的皮带穿过她们的股间,大腿根部,腋下,腰部,分散着承重,把她们挂在房梁上。
只要一个人的身体轻轻晃动一下,两人就会不由自主地转动起来,被重力深深压进身体的淫具不断滑过敏感的粘膜。
两人因情欲而起的苦闷呻吟,一刻也不曾停歇。
少女们的小腹也都微微隆起,为了收集到的体液的纯洁性,地牢的主人极少奸淫她们。
但毕竟经过了长久的时光,两人会怀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日夜不停灌下的媚药,因怀孕而改变的激素,和来自腹部的挤压,让她们的小穴愈加敏感,即使只用手指抠挖几下,也会震颤着失禁潮吹。
而在两人有了泌乳的迹象后,乳尖上更是被夹上了小夹子,防止难得的乳汁被浪费。
涨奶的苦闷感让她们不断摩擦着彼此,又因此被淫具刺激着发出更淫荡的媚叫。
两人的眼睛都被封死,手臂被永久固定在身后,也从来没有机会从嘴中吐出一个字,尽管肉贴肉地赤裸相对,她们却不知道对方的情况如何,是否还「醒着」,耳边能听到的,只有对方艳丽的呻吟,而这又让自己感受到的快感愈是深重。
她们就这样紧贴着彼此,在不会停歇的快乐与苦闷中,重复着看不见光亮的每一天。
……如果我不来解放她们的话。
说起来,以前是不是来过同样的地方?我稍稍回忆了一下,然后露出自嘲的苦笑。
当然,在无数的世界里,我曾无数次让所爱的少女身处这般境地,我或许在高处遥遥看着,或许亲身降临,听着她悲泣哀求……在腻味后,我会抹消这段历史,但过不了多久,又会在新世界里重复相同的故事。
即使在发誓不再干涉她的人生后,我依然在做着同样的事。
但这次就是最后了。
「……希雅」我凝作人形,伸手抚摸其中一位少女清秀的脸庞,将她被汗水润湿的绯红色发丝捋至耳后。
最后,再让我好好看看你吧。
「嗯啊……唔嗯……啊啊……啊啊啊……!」希雅没有对我的触碰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咬着口塞,用力夹住小穴中的淫具,发出充满艳丽气息的呻吟。
我缓缓移动手指,想要抚摸她的眼睛,但指尖触及到的,只有冰冷的金属。
我知道的,在这金属眼罩下面,藏着一双如红宝石一般明丽的眼睛,但它们现在已经被永远封住,再也无法看见这世界。
可即使能睁开眼,她也看不清情欲外的任何东西了。
我又轻轻抚拭她苍白的嘴唇,这张嘴曾能念出无比繁复艰深的咒语,发出威力举世无双的魔法,而在她微微弯起嘴角时,露出的羞赧笑容又让我心动不已,但现在,粗长的橡胶假阳具将她的小嘴撑至极限,又深深嵌入喉管,她不断发出苦闷的呻吟,腮帮子一鼓一鼓地用着力,想把假阳具吐出去,但如果不打开扣在脑后的锁,她永远不可能如愿。
她一定也知道这点吧,但是太强烈的痛苦让她无法思考,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做着无望的挣扎。
中空的假阳具昼夜不停地向她的喉咙里输送媚药与营养液,将她的身体改造得日渐淫荡,到现在,也许连食道也变成了性器,一吞一吐时,有和阴道被抽插时一样的快感。
这样的刑罚已足够残酷,但她的脖子上还箍着一副沉重的项圈,内径狭小,使她无时无刻不处在轻微窒息的状态。
她只能拼尽全力地平缓呼吸,即使在身体因高潮而无可抑制地战栗时。
但这口塞也许是她身上最「温和」的刑具了,口塞和下体的贞操带并没有被焊死,地牢的主人想奸淫她时就会取下,虽然那只是偶尔的偶尔,但至少能得到片刻的喘息。
「……真可怜啊」我轻声叹道。
我轻轻触碰了下的她的乳房,希雅立刻咿咿呀呀地娇吟起来,小穴重重收缩了几下,一大滩淫水从锁着的贞操带中溢出。
她的乳头天生内陷,为了将害羞的它们暴露出来,地牢的主人直接对着她的乳尖注射了许多次媚药,最开始被开发的那段时间,她不知道流下了多少眼泪,又因为控制不住的挣扎让两人吃了多少苦。
长久的调教后,那两点殷红被迫一直挺立,而代价就是远超于常人的敏感。
如果不是被限制着,恐怕捏一下就会高潮吧。
「唔咿——嗯啊啊——!!」她的细小动作牵扯着另一位少女也大声淫叫起来,两人在空中慢慢旋转,股间的淫具愈加激烈地苛责起她们敏感的肉壁,不知何时才会结束。
「啊啊啊……!唔嗯嗯啊啊啊……!!」另一位少女哆哆嗦嗦着又到达了绝顶,尽管看不到对方,希雅还是从她身体的颤动中得知了这点。
她咬着口塞,发出羡慕的低泣,又因为无法解放的闷绝感而本能地握住拳头。
因为一开始对地牢主人造成的伤害,还有经久不绝的反抗,她的身上被施加了诸多限制用作惩罚。
比如说,只有在他人在自己体内射精时才能达到高潮。
从很久以前开始,她最大的心愿就从「逃走」,变成了「想要一次高潮」。
「咿——咿呀……呀啊——!」手指上缠绕的细线因握拳而收紧,细线另一端牵扯着无名少女的乳环。
听到对方的痛叫,希雅急忙发出饱含歉意的闷哼,她不得不忍耐着身体的颤抖,将稍稍握住的拳头松开。
「嗯啊……啊啊啊……!啊啊——!」这苦闷无处可发泄,她只能大声呻吟,从深入喉咙的口塞中,传出连最资深的妓女也自愧不如的淫叫。
看着她绝望挣扎的身姿,我的心中涌出无上的快乐。
和等量的愧疚。
「真可怜啊……神真的很残酷,对不对?」在这个版本的故事中,另一位少女也有着惊人的魔力,因此被步入邪道的魔导士俘获,想从她身上榨取力量。
希雅偶然撞见这件事,阻止的时候反被抓住。
她本来能成功的,拥有那样强大的力量,又敏锐机警,她没有任何失败的理由。
但只要神的一个念头,她就会因不可理喻的意外败北,被戴上超脱物理与魔法法则的,无法取下的束具,因为无比荒诞的理由,被囚禁在此处受尽屈辱。
因为神的任性与恶意,她在自己所认知的永远里,尝尽绝望的味道。
「你现在在想什么呢……?」我站在希雅面前,平静地询问。
她听不见,也无法回答,而我也不需要她的回应,身为全知全能的至高神,只要我【想要知道】,就能够知晓一切。
围绕着我的信息的海洋里,处处是她的呼救,一直一直地,在悲切地呼喊着「我好痛苦」。
我好痛苦,好想要呼吸,想要高潮,想要解放。
手好痛,不想被这样铐着,想要活动身体。
好想回家,好想姐姐,好想父亲母亲。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神啊,为何要这样对我?……我不后悔。
…………我无法忍耐地移开了视线。
明明感到后悔也没关系,痛恨自己的命运也没关系。
去抱怨,去憎恨,去奴颜婢膝,去成为自私懦弱的人——如果你能成为这样的人,也许我不会将你拖入这种境地。
明明一开始只是想稍微欺负一下,想看看总是一副坚毅神情的你哭起来会是何种模样,不知不觉间就一起坠入了深渊。
一次又一次的,即使因短暂的厌倦、心痛、愧疚而结束某个世界,即使发誓一定不再歪曲你的人生,过不了多久又会让你陷入更绝望的境地。
于是我知道了,我会这样做,是因为我能这样做。
只要我还作为神存在,你就不会真正得到自由。
所以,这真的就是最后了。
……永别了。
一瞬间,两位少女从我的眼前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我的视线突然被黑暗阻断,喉咙中传来强烈的异物感。
「唔嗯——呜啊啊啊……!」我本能地想将其呕出,但那异物在我喉中进进出出地滑动了一阵,反而嵌得更深。
「唔嗯……嗯啊啊啊啊……!!」我使劲拉扯着双臂,想用自己的手将那东西取出,但手臂好像镶在了身体上,任我怎么努力都纹丝不动,只是从手腕处传来皮肤被磨破的……这就是疼痛吗?挣扎触动了惩罚机制,从这具身体的乳尖上传来了奇特的挤压感,愈来愈紧……是那个小环在收缩……?好疼……可也好舒服……好像在抚摸心脏……不不不不要不要!不要更多了!「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忍不住发出尖叫,更加用力地挣扎,想要摆脱这一切,可是下体,还有全身都不断传来陌生的,让我心惊胆战的……快感……吗?这副身体不由自主地震颤起来,没过几秒,就好像有白光在紧闭的眼前炸开,下体湿漉漉的,我能感到有大量液体从中溢出。
这就是……这就是人类的高潮……太、太过了……实在是太过了……而这就是她一直以来体会到的……我剧烈地喘息着,眼泪不住流下,人类的躯体因为脱力而想要垂下脑袋,但又被项圈牵制着无法如愿。
好难受……可乳尖处依然在传来又痛又痒的挤压感,下体那酸酸痒痒的触感也没有消失,好像还在不断地,不断地往上冒……等等、等等,难道还要再来!?不要,不要!至少休息一下……!「咿咿咿咿呀——」我扬起脖子,毫无抵抗地被带上了第二波高峰。
「呼……呼呼……啊啊……」「嗯啊……」「……」我暂时切断了与身体的感官连接,不然几乎无法进行下一步。
即使身处人类的身体中,即使被蒙着眼睛,我也能「看」到一切。
这里已空无一「人」,我的一念抹消了那两人遭受凌辱的历史,那位无名的少女从末被绑架,希雅从末遇到过她,她们的亲人也从末失去过她们。
现在,她们会在某处经历着末曾被扭曲的,幸福的人生。
这个地牢的主人当然也从末捕获过两名少女,他所捕获的……是我。
我以第三者的视角,观察着那被悬挂在半空中的,我末来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