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说笑了,自然是先去拜见皇后娘娘。”那宫女被陶梦阮看了一眼,只觉得气势太强,有些受不住,声音不自觉的就有些发抖。
“拜见了皇后娘娘还要去拜见太后娘娘,没有许多时间耽搁,你若是不想带路,本夫人另外寻人如何?”陶梦阮懒得跟她争辩,只淡淡看了她一眼,这个地方并不偏僻,走几步就能寻到人引路。守在各处的宫人本来就是为人引路的,当然,另外找人引路就表示先前引路的人有问题,这引路的宫女必定是要被问罪的。
“……”那宫女脸色白了白,道:“是奴婢一时走岔了,县主请随奴婢来。”到了这个地步,主子安排的任务无论如何是完不成了,既然如此,何必多领一次宫规的责罚。
陶梦阮满意的点了点头,并没有替她着想的打算,既然想着算计人,就别指望置身事外,她若是进了人家圈套,是她倒霉人傻,人家完不成任务被主子责罚,那也是人家该得的。
宫里地方大,便是小宫女没敢再使什么花招,也走了不短的时间才到了地方。皇后娘娘见到陶梦阮依然是一张臭脸,倒是意外地见到了葛姝。
葛姝出了这么大的事,在屋子里养着,如今才能出门,皇后娘娘又逼着太子纳严家庶女做妾,原本就不存在的婆媳感情就更加尖锐了。皇后娘娘这回将葛姝叫来,是为了敲打葛姝,让葛姝主动跟太子提严家的事,听到通传陶梦阮到了,皇后娘娘的脸色扭曲了一回,但不知想到了什么,让人将陶梦阮叫了进来。
陶梦阮见过礼坐下,皇后娘娘看了陶梦阮一眼,有些厌弃的别开脸,似乎调整了一下表情,道:“说起来,义安县主跟太子妃还是表姐妹,倒是都往同一个错处上走。男子三妻四妾原是常理,你们做嫡妻的,原该宽容大度才是,怎么能管着丈夫不让纳妾?义安县主,你说对不对?你与司世子在外,没有长辈看着,但你既有孕,为何不为世子纳妾?就算是本宫的静雅,也将这事放在心上,尽心为驸马打理后宫……”
陶梦阮心里呵呵,是啊,静雅公主是给唐思明纳了不少妾室,但纳妾的目的在于开枝散叶,可成婚这么多年,唐家也没见添个一男半女,庶出也就罢了,嫡出也没有半个,若不是娶了个公主,这种媳妇早就被休弃了。
“义安县主有什么说的?”
哦,这是还要让她认错的意思?陶梦阮心里吐槽,面上却不想搞出半点不敬皇后的事情来,毕恭毕敬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只是当时身在灾区,世子每日挂心的都是灾民的事情,试想灾民们还在衣食无着的苦难当中,世子却欢欢喜喜的纳妾,让人怎么想?世子代表的是皇上和朝廷,怎能做出这种不合时宜的事,让朝廷蒙羞?”
“……”皇后口齿并不伶俐,在宫中其实也只会拿着皇后的身份打压其他妃嫔,陶梦阮这话一说,皇后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停了片刻觉得丢人,便直接将陶梦阮和葛姝一道赶了出去。
陶梦阮和葛姝是求之不得,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陶梦阮道要去太后那里,葛姝便也一道去给太后请安。太后一向和善,又疼爱太子和司连瑾,连同陶梦阮个葛姝也怜惜几分,尤其先前出了葛姝的事,太后见了葛姝又劝慰了她一番,赏了一些贵重的补药。
两人在太后宫里坐了坐,才一道离开。葛姝身子才好些,进宫也乘了辇车,就叫了陶梦阮同坐。葛姝原本是想同陶梦阮说些心里话的,可毕竟在外面,也不好提,只简单提了几句,便没有多说,倒是向陶梦阮道:“今日听说你到了时,皇后的脸色变了变,你路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葛姝一向聪明,陶梦阮今日进宫她进宫就知道了,不可能皇后不知,既然如此,还让皇后变了脸色,必定是有其他缘故的。陶梦阮救了她两回,她心里感激陶梦阮,担心她让皇后算计,特意提醒她。
陶梦阮将来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道:“我只是发现路不对,倒是不知那宫女原本想引我去哪里,太子妃知道吗?”
葛姝对宫里比陶梦阮熟悉得多,回想了一下陶梦阮提起的地方,冷笑一声,道:“她倒是好算计,自己想算计表妹你,还想让表妹你多竖几个敌人!”
陶梦阮听葛姝这样说,便也没有再多问。葛姝也没有多提,却拍了拍陶梦阮的手,陶梦阮没有动,将葛姝递过来的纸条收到袖里。
在宫门跟葛姝别过,陶梦阮坐上了国公府的车,才将葛姝塞过来的纸条打开看。纸条应该原本是别人递给葛姝的,已经有些皱,上面的字句也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怜雅公主在御书房前跪求入闵家生子。
宫延述是太子,虽然住在外面,但宫里多少肯定是有人手的,葛姝跟皇后不合,也必定会收买些人手传递些消息,不能做别的,至少不至于摸瞎让人当枪使。这纸条应该是葛姝进宫时收到的,但这种东西肯定不能随便丢弃,要带出宫销毁,遇到了她,就给了她。
陶梦阮有些感激,小小的一张纸条,信息量却不小。那宫女引陶梦阮去的想必就是御书房那边,她一个外命妇,若是撞到了这种事,就算皇上碍着各种缘故不会处置她,也难免埋下一根刺,到将来,无论针对她还是司连瑾,都必定不会有好处,这皇后脑子不好使,手段倒是够毒辣的。
☆、第八十章 梅家
陶梦阮皱着眉头将纸条扔到小炭炉里烧掉,接过小雪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脑子里慢慢思索了一下前因后果。
闵无瑕死了,原本怜雅公主的事也该就此完结,不过如今似乎是怜雅公主有了身孕。私奔已经够丢人的了,麟德帝一腔怒火还没得发,怜雅公主还不长眼的冲上去要给闵无瑕生孩子,陶梦阮可以想象麟德帝心里的阴影面积。
一般人家的,若是出了这种事,大多数就赶紧商议婚事,将女儿嫁过去,等孩子生下来,安个早产的名义,旁人说嘴就当听不见就是。有些头脑的,孩子不留,婚事缓一缓,慢慢将女儿嫁过去,多少能占一点主动权。当然,也有那因为各种原因,将女儿直接沉塘的、送走的、逼死的,反正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到了怜雅公主上头,陶梦阮听司连瑾提过,最大的可能是先关着,等风声过去了,远远地嫁出去也就是了。
宫里遇到的事,陶梦阮只跟司老夫人提了提严皇后的态度。司连瑾跟静雅公主的事司老夫人也知道,但这件事司老夫人看来司连瑾也没什么错,她活到这个岁数,对于名利权势也看淡的多了,皇家公主再是尊贵,也比不得自家孙子的心意。何况静雅公主做出那样的事又不是司连捏造的,便是皇家公主,还能逼着人娶回去不成?皇后娘娘为此恨上司家,她没有办法,却也没打算去扭转。
听陶梦阮说起皇后说的话,司老夫人摇摇头,道:“这皇后,是越来越糊涂了!她便是一国之母,也管不到人家内宅里去,便是太子是她亲子,也没有由她摆布的,这样下去,迟早将母子的情分磨光了去。”司老夫人辈分高,已经过世的老国公更是麟德帝的亲舅舅,提起麟德帝和皇后,司老夫人也没有太多的顾忌。
陶梦阮没敢点头附和,但心里赞同司老夫人的话,只听司老夫人接着道:“幸好你表姐不是个糊涂的。太子小时候也常往国公府走动,那孩子的性格我也了解一些,他可不是由着人摆布的,若是你表姐果真如了皇后的意思,将严家姑娘弄到太子府里,他们夫妻的情分也有的磨了。”
陶梦阮听说,太子自小聪慧,也十分有主见,自小就被麟德帝当做储君培养的,自然不会将他养成个软弱无能的性格。而皇后处处拿孝道压着太子,便是太子碍着孝道和舆论不得不妥协,心里也开心不到哪里去,尤其是这回严家的事,严娇兰先害死了太子的孩子,皇后还没事人一样要求太子纳了严家庶女,不管出于什么心态,太子都不会乐意。而作为受害者的葛姝,原本太子是愧疚怜惜的,若是葛姝自己妥协了,太子也只会对葛姝失望,进而葛姝的处境就得更加艰难,如司老夫人所说,幸好葛姝不是个糊涂的。
司老夫人拍了拍陶梦阮的手,道:“行了,这些事咱们管不了,你知道也就罢了,至于皇后说你的话,你们小夫妻之间的事情,只要你和阿瑾喜欢就成,不用管别人。阿瑾的性格我知道,因为他母亲的事,他最见不得的就是他父亲内院里乱七八糟的事,你只管照顾好阿瑾,教养好珉哥儿就是,可别学那些贤惠人,往阿瑾身边胡乱塞人。”
陶梦阮感激的点点头,没有哪个女人给丈夫纳妾还纳的开开心心的。他们刚刚成亲的时候,司连瑾还为着她带过来的两个丫头闹过脾气,既然丈夫不想要,祖母又没有这个意思,陶梦阮当然不会自作聪明的给司连瑾纳妾,看着碍眼不说,还影响夫妻感情。
司老夫人点点头,让陶梦阮接了珉哥儿回去,今日陶梦阮进宫,孩子就暂时放在司老夫人这里。头一个重孙辈的孩子,司老夫人稀罕的不得了,若不是舍不得这么小的孩子离开母亲,都想留在身边养着。
陶梦阮明白司老夫人的心情,若要出门,就将孩子放在司老夫人这里,平日里也是每天带了孩子过来陪司老夫人说话。
陶梦阮抱起孩子,司老夫人捏了捏珉哥儿的小手,才叫人送他们出去。
陶梦阮回府就直接过来见司老夫人,在司老夫人那里用了午膳,才抱着孩子往回走。这会儿日头大,小雪机灵的给陶梦阮撑着伞,快到荷花池边,就瞧见安巧巧站在池边上,背对着他们,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不知道想什么。
陶梦阮一见这个样子,果断决定绕路走,谁知道安巧巧是准备将她推下去还是自己跳下去,她还抱着孩子,泡个水可不好玩。
站在湖边的安巧巧确实注意着陶梦阮的动作,见陶梦阮抱着孩子直接绕开了,安巧巧愣了片刻,也顾不上伤春悲秋的样子了,提起裙角往陶梦阮这边跑。
“大奶奶,二奶奶往这边来了。”小蝶见到安巧巧奇怪的举动的时候,就注意着她了,见她提着裙角往这边来,连忙提醒陶梦阮。
陶梦阮一回头,果然见到一身白衣的安巧巧,像一只折翼的白蝴蝶,跌得撞撞的往这边跑。那湖边是用鹅卵石铺成的,走的人多了,石头也磨得光滑圆润,不赶时间的时候还不好走,何况提着裙角飞跑,陶梦阮抬袖子挡了挡眼睛,安巧巧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掉进了荷花池里。
安巧巧如今是靖国公府的二少夫人,便是司蒙是庶出,在吃穿用度上面也亏待不了他们,安巧巧身边的丫头婆子也都是按照分例分下去的,出门自然是许多人跟着。安巧巧想跟陶梦阮说话,叫他们都躲开,这下落了水,那些人连忙从阴凉里冲出来,会水的丫头婆子连忙下水打捞,也叫人去请大夫来。
陶梦阮抱着珉哥儿,远远地看着那边七手八脚的将安巧巧捞起来,由一个粗壮的婆子背着,往司蒙的蔚园跑去。安巧巧被颠得吐了几口水,神智还是清醒的,见到陶梦阮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似乎得意一笑,道:“大哥青梅竹马的表妹就要来了,你等着喝小妾茶吧!咳咳——”
“……”所以说,安巧巧特意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个“好消息”?陶梦阮看着安巧巧心满意足的昏过去,被婆子背着往回赶,只觉得安巧巧也怪不容易的,为了看她的笑话,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
安巧巧所说的司连瑾青梅竹马的表妹,陶梦阮记得先前安巧巧喊司连瑾表哥的时候,司连瑾说他表妹姓梅,陶梦阮当时只当司连瑾只认他生母那边的表妹,如今让安巧巧这么一说,便是陶梦阮明白司连瑾对她的心,也难免有些不舒服,那梅家的小表妹,跟司连瑾应该挺熟悉的吧!梅家十多年前就搬离进城了,与司连瑾相识的表妹,这个时候到京城里来,恐怕也未必没有几分心思,怎么想都不喜欢这没见过的表妹呢!
陶梦阮想问问司连瑾这表妹的事情,只是回到熙园时,司连瑾刚刚换了衣裳要出门,见陶梦阮抱着孩子回来,伸手逗了逗珉哥儿,抱着亲了亲,向陶梦阮道:“我得连夜去一趟富县,顺利的话后天就能回来,你在家等我!”
司连瑾着急要出门,陶梦阮哪能拿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去烦他,只皱眉道:“富县来回都要一整天的功夫,你不用赶那么急,我在府里又不会有什么事。”
司连瑾趁别人没注意,偷偷亲了陶梦阮一下,道:“哪里是不放心,我就是舍不得你和珉哥儿,要不是姚振安摔断了腿,我才不接这种差事。听说定县的核桃好,回来时给你买一些来,可以做核桃酥吃。”
这话说得跟陶梦阮是个吃货一样,但司连瑾连出门办公差还记着给她带礼物,陶梦阮心里一喜,将先前的郁闷也压了下去,将孩子交给奶娘抱着,替司连瑾理了理衣裳,道:“好了,这些身外之物何必记挂那么多,你只要平安过去平安回来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