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一样有什么不好!祖母不是最疼我了吗?”司连瑾素来脸皮厚,被司老夫人这么说一点也不恼。
司老夫人早就习惯了司连瑾时不时露出些孩子气,嘴里说说也就罢了,心里到底怜惜司连瑾,只拍拍他的手,道:“阿珏自小什么都不缺,安氏照顾孩子也是事事尽心,说起来像是娇生惯养,可你也知道,阿珏他在意的原本就不是这些。阿珏他从小到大没求过什么,这回这个媳妇儿祖母瞧着他是上了心了,嘴里怎么说不论,总得给他把媳妇儿定下来才成。”
“夫君办事祖母还不放心吗?祖母就安心在府里等着就是。”陶梦阮也道,“不过,婚姻大事到底不是夫君一个兄长能做主的,孙媳想着,夫君先去,先同她家探过了口风,到时候还得请一个长辈前去,才算郑重。”
司老夫人闻言点点头,道:“是该这般,是祖母没想周全。就像阮丫头说的,阿瑾你先去探探口风,哎,这也不妥,那孩子母亲寡居,阿瑾贸然去找,怕让人说闲话。这样吧,阮丫头跟着走一趟吧,安氏走了,阮丫头就是长嫂,替阿珏张罗着亲事也没人能挑什么理儿,就是辛苦阮丫头了。”
陶梦阮倒是很愿意出去走走,闻言便点头道:“哪有什么辛苦,孙媳还愿意出去走走呢!”
司老夫人听孙媳妇喜欢往外跑并不觉得不喜,年轻人原本就应当多往外面走走,才能见见世面,她年轻的时候,跟着老国公也走了不少地方,拍拍陶梦阮的手,道:“这样就好,就是珉哥儿,你看是留下府里还是带着一道去?”
“如今天气正热,珉哥儿跟着也是受罪,我想着就劳烦祖母照看了,左右不过几日,他若是还不乐意吃奶娘的奶水,叫他吃些其他的也没关系。”司连瑾勾着珉哥儿的下巴,一句话拍板,自从孩子出生,他跟媳妇儿亲近的机会平白让这小子分去了不少,若非他时时将孩子自己抱着,陶梦阮恐怕都看不到他了,难得有机会单独跟媳妇儿出门,哪能带上这么大个拖油瓶。
司老夫人了然的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司连瑾的意思,说定了出发的时间,司老夫人叫陶梦阮到时候将孩子送到荣安堂,便由大丫头扶着往回走。
陶梦阮不舍得孩子,还不到半岁呢,就这么丢在家里,就算少不了照顾的人,还是不放心,抱着珉哥儿瞪司连瑾,道:“我们带着珉哥儿又能怎么?他还那么小,一直待在咱们身边,夜里哭闹怎么办?”
“珉哥儿总要离开我们身边的,这回不过几日,叫他跟着祖母也免得日后总是粘着你,你不想想,自从珉哥儿出生后,你每日都要等珉哥儿睡着了,才舍得分我几个眼神……”
陶梦阮看着司连瑾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拧了他胳膊一下,没好气道:“明明是你时时抱着他,怎么还怪我冷落了你!”
“我要是不把珉哥儿抱着,你能看他的时候顺便多看我两眼?”
“……”陶梦阮呵呵,所以,怪她咯?从未见过倒打一耙还如此骨骼清奇的,“行了,我那不是也没有反对吗!”
司连珏听说司老夫人将这事交给了司连瑾,晚上又跑来讨好了司连瑾夫妻俩一回,于是三天之后,陶梦阮将珉哥儿交给了司老夫人,跟司连瑾一起离京去了宋州的延庆县,司连珏时时放在心上的那位姑娘,便是延庆县下辖新乡的一户人家,离京城不过一天的路程。
从京城出来走的官道,一路到延庆县将将太阳落山的时候,若是司连瑾自己来,多半趁着天还没黑将事情办妥,明日就转道回去,但陶梦阮同来,司连瑾哪里舍得这般辛苦,带着陶梦阮在县城里先寻了个客栈住下,其他的等明日再说。
☆、第一百零二章 求娶
延庆县不大,没进城时司连瑾就让人安排住处,但司连瑾还是嫌弃客栈有些简陋。提前过来办事的人小心地瞄了一眼司连瑾的脸色,他头一回跟世子爷出门,但世子爷挑剔是出了名的,连忙小心翼翼道:“世子爷,这是县里最好的客栈了。”
陶梦阮见状有些好笑,他们过来办事不过住两日罢了,也不必太在意住处这点小事,笑笑道:“好了,我们就住两晚,何必这样挑剔,这都是最好的了,你不乐意人家也不能给你变出个好的来啊!”
司连瑾一个人出门的时候好养活,先前跟陶梦阮流落出去的时候,住山洞也没有意见,但这回他出门他觉得就是带陶梦阮出来玩,顺道办点事,要求就高了一个档次。只是陶梦阮说的没错,延庆县就这么大,想找个更好的出来也办不到了,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们进去吧!”又向那跑腿的小厮道:“去城里最好的酒楼买些吃食来!”
“这里就有吃的,何必费事跑别处去买,费时费力的。”陶梦阮坐了一天的车,并没有什么食欲,人累得很是真的,只想泡泡脚早些睡下。
司连瑾握着陶梦阮的手往里走,顺便解释道:“以我的经验,客栈的饭菜都是勉强填肚子的,味道不好尚在其次,吃饭的人不多,用的东西也不好。”
司连瑾这么说,陶梦阮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客房是先前就准备好的,店里的小二一见两人的穿着气度,半点都不敢怠慢,将他们送到房间很快就送了热水过来。
陶梦阮简单地清洗了一番,身上的疲惫散去了些,才向司连瑾道:“祖母先前就派人来打探过了吧,那家情况如何?”
“嗯,祖母虽然一向和善好说话,但阿珏的亲事无论如何是不能马虎的。那姑娘出自乡下倒是不要紧,但总得身家清白人品好才行。”司连瑾闻言点点头,“单凭阿珏几句话祖母哪能放心,后头就让人过来打听了。那位姑娘的人品是人人都看得见的,模样女红都是好的,只是父亲一走不回,家里还有个常年生病的母亲,旁人就打了退堂鼓了。”
陶梦阮闻言点点头,乡村里都富裕不到哪里去,一家人若是没有了壮年男子顶梁柱,日子过得必然是艰辛的,何况母亲还病着。那位姑娘又没有兄弟姐妹,她出嫁了也不可能不管家中生病的母亲,亲事上自然就艰难了,但另个角度来说,这样的条件下,那位姑娘还能不计回报救助司连珏,司连珏倾心于她也并不奇怪了。
“那村子出了城还得走大半个时辰,我们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去就是,若是能将亲事定下来,我们让人回京城报信,我带你四处走走如何?”司连瑾还记着陶梦阮难得出门上香在外面玩上两天,还让他带了回去,这回出来了,倒不如游玩一圈再回去。
这县里还真没什么可看的,说起来陶梦阮前世跑过不少地方,但对于旅游还真没有更多的热情,更何况小拖油瓶还在家里放着。闻言便摇摇头,道:“珉哥儿还在家里呢!我们办完事还是快些回去的好。”
“他在家里有什么可担心的,”司连瑾撇撇嘴道,显然对于陶梦阮出门还惦记着孩子有些不高兴,“我瞧着祖母说让你出门时,你挺高兴的啊,还以为娘子在家里待得闷了,想出门转转呢!”
“我是挺想出门转转的啊,但转转就够了,到处跑多累啊!”陶梦阮捧着司连瑾递过来的李子笑道,她不是坐不住的人,不过在某个地方待时间长了,还是想动弹一下,不过动一动就够了,真要四处跑,难免有些累人。
“……”司连瑾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娘子高兴就好!”
两人带着任务来的,次日一早就让人带路,直接去了常家住的大柳树村。带路的就是上回过来打听的下人,一路上也简单说了些这边的情况。
大柳树村大多是灾荒年来的外来人,土地不多,人口不少,渐渐地靠地里那点出息就不够了,于是许多人离家做生意、找工做,像常悦的父亲那样一走就再没回去的,也有好几个,留下的妻子也大多就带了孩子改嫁。常悦的母亲跟父亲感情甚笃,常悦的父亲几年都不回,有人说不要她们母女了,有人说死在外面了,但常悦的母亲就是不愿改嫁,婆婆死后还拉扯着常悦长大。
陶梦阮还在唏嘘,马车已经到了大柳树村前。
大柳树村出去做生意的人多了,有像常悦父亲那样一去不回的,也有衣锦还乡的,所以司连瑾和陶梦阮的马车在村前停下来的时候也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出门在外,司连瑾也低调了些,马车虽然不错,但也不算奢华,上面也没有国公府的标志,免得若是亲事不成,常悦还要遭人非议。
村里道路不宽,马车就停在村前,司连瑾走在陶梦阮身边,叫人引着往村里走。这个时候村里许多人已经下地干活去了,只有妇女小孩忙着家事,有外人进来不免多看两眼,倒是没有更多注意。
看上去村里贫富差距比较大,青砖大瓦房旁边还有简陋的土坯房,但整体来说,大柳树村还是贫寒的人家比较多,富贵了的估计有不少搬到县城里去了。没走多远就到了常悦家,陶梦阮往里面看,屋子十分简陋,甚至院子里还有些打翻的桌椅,几只鸡在院子里乱跑,实在不像是坚韧善良的常悦家该有的样子。
司连瑾也微微皱起眉头,向引路的人看了一眼。引路的人擦了把汗,他上回来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里外明明拾掇得十分妥帖,连忙上前去敲门。
不多时,一名三十多岁的妇人出来开门,一身朴素的布衣,一双眼红肿,看上去像是哭的。这般模样不说陶梦阮和司连瑾,那引路的小厮都吓了一回,不出什么意外这家姑娘可就是国公府的少奶奶了,他过来打听消息时都没敢有半点不敬,怎么短短的时间是出了什么事?
“常婶儿,我是阿旺,你还记得我吗?上回来讨过水喝的。”那小厮惊讶之余,连忙问道。
阿旺前些天才来过,常悦的母亲刘氏稍微想了想,就记起他来,道:“是阿旺小哥啊,阿旺小哥这是有什么事吗?家里乱糟糟的,实在不好请你们进去。”
陶梦阮见刘氏状态不好,却掩饰着情绪和和气气的同他们说话,心里对没见过面的常悦也生了几分好感,有这样的母亲,女儿也差不了。
“今日可不是来讨水喝的,今日来,是我家公子和大奶奶有事找常婶儿还有常姑娘。”阿旺上回来不好多提主家的事,而司连瑾和陶梦阮这次来,就是为了提亲的,阿旺也不啰嗦,直接向刘氏道:“这是我家公子还有大奶奶。”
“你们是……”对于陌生人,刘氏还是保留了几分警惕,但看着两人并没有恶意的样子,刘氏虽然有些疲惫,还是向两人道:“两位远道而来,先进来喝杯茶水吧!”
院子里有些乱,刘氏将挡路的椅子移开,请陶梦阮两人进去,道:“你们先坐,我去烧些水来!”
等刘氏端了茶水坐下,陶梦阮才开口道:“常婶儿,我和夫君此来,是为我家小叔的亲事,来探探口风的,不知常姑娘可在家中。”
刘氏闻言一愣,道:“为我家悦儿?”言罢又打量了陶梦阮两人一番,道:“我常家只是贫寒人家,小女也只是粗颜陋像,怕是配不上你们家世,若是为此,两位还是请回吧!”
刘氏毫不客气的一句话叫阿旺捏了把汗,他上回没敢暴露身份,刘氏对他也十分客气,他心里是十分敬佩刘氏的,生怕司连瑾让刘氏一句话惹怒。
司连瑾和陶梦阮对视一眼,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傻里傻气的司连珏这回倒是运气好,这姑娘藏得那么深都让他扒出来了。稍停了片刻,陶梦阮道:“常婶误会了了,我和夫君是真心诚意前来提亲,是三媒六聘为小叔求娶正妻,并非仗势欺人想要强抢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