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前世病重时,韶亓箫唯一一次历经生死便是从这里逃生出去,当时他怀里紧紧抱着的,便是他如今的妻子,自然对这里印象很深。
显然,赵敏禾同样记忆犹新。
她突然回过神来,求证道:“既然秋猎那回你是早有预谋,那么那一年的赏灯节上,你与我们也不是巧遇?”
虽是问句,但她的语气是肯定的。
韶亓箫自然没有不好承认的,当即含笑点头。
他轻声道:“后来的每一日,我都十分庆幸自己那日来了。”
他说着,下一瞬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想到当时的危机,又是一阵后怕。
回想起这一路走来,她在他的干预下提前三年回了襄京城,后头的是却一切都是新的。她是变数,发生什么都有可能。他不敢想象那一晚如果自己没出宫来与赵家人“巧遇”,如果自己慢了一步叫她摔在了拥挤踩踏的人群中,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还好,那只是如果。
赵敏禾仰着头,看他的眼中流光璀璨,不禁抿了嘴笑一笑道:“我们从这里走过去吧。”
韶亓箫颔首,随后松开了她,转到她身前蹲下道:“上来,我背你过去。”
周围人头攒动,他们衣着华贵,气质高雅,还有二人都高人一等的身量,本就惹人瞩目。这会儿韶亓箫就这么蹲下后,更是叫人驻足多看了他们几眼。
赵敏禾羞恼地扯了扯他,压低了声音道:“你做什么呢,叫人笑话了,快些站起来!”
她并不如普通的闺阁女子一般娇软无力,此时用了十成力道,竟也就将韶亓箫扯着站起了大半。
韶亓箫左右环视人群,见了她羞红的双颊,便顺着她的力道起来,又随着她快步躲进了小巷子里。
一进小巷,韶亓箫再无顾及,飞快在她身前弯腰,将人稳稳驼在了背上就大步往前走。
赵敏禾乍一受惊,轻声惊叫了一声便赶紧用手抓了他双肩稳住自己。
韶亓箫回头:“现在可没人看我背你了,不许下来!”
赵敏禾趴在他背上,看看后头确实没赏灯的人群看进来了——至于后头远远跟的陶卓康平拨云三个,她只好当做自己没看到——这才老实地一动不动。
小巷子里萤火朦胧,大街上的喧嚣仿佛一下子离得他们很远。
赵敏禾脑袋抵在他的上,静静地感受了下这温情的片刻,轻声道:“这似乎是你第一次背我吧?”
韶亓箫想了想,歪着头轻声道:“是啊。等我们老了,我还这么背你来月圣母庙。”
赵敏禾第一次觉得——“老了”也是这么美丽的词。
在小巷口子的不远处,一身便衣的承元帝静静看着儿子与儿媳消失在光影中,半响才抬头望了望圆月。
他身上披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黑貂大氅,手中摩挲着一只陈旧的点翠蝴蝶钗,蝴蝶钗精致小巧却带着年代久远的黯淡色泽,钗头的蝴蝶还少了一半的翅膀,叫人可惜了原本该是巧夺天工的一件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