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未来的傅相红了面庞,真是不论何时都能让人心情愉悦的事呢。薛云图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姣好面庞,脸上的笑再也收不住。
她啊,算是再一次掉进这个名唤“情爱”的深渊里了。所幸傅砚之已经早早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殿下……”傅砚之咬咬牙,脸上的绯红更深了一层,再也不复往日冷心冷面模样,“还请殿下不要戏耍臣下。”
“戏耍?傅大人先将握着本宫的手收回去再说这句话吧。”薛云图松开抚在对方唇角的手放回自己的手腕上,她不待傅砚之抽回手,又施力按住那手掌问道,“更何况,本宫便是戏耍你又如何?嘉和公主的入幕之宾,给你这个机会,你做是不做?”
傅砚之的手僵在了原地,脸上那飞红的一片也褪去了许多。
只要是对着她……他的面前哪还有什么选择的路?不过是依从她的期望罢了。从十数年前被她用一块小小的八宝三丝糕暖了心肺,从两年前再次被她救下,他就再也没有了选择的路。
不过是面首……罢了……
正待傅砚之低垂了眼眸准备应答时,将对方慷慨赴死般决绝的神情全部看在眼中的薛云图悄悄吐出一口气,再也不忍戏耍他:“入幕之宾,怎对得起你对我的情意……韵拾,想来我也不必问你,愿不愿意做驸马了。”
傅砚之猛地睁开了眼,眼前那张艳若桃花的面庞在眼中被无限的放大。
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天籁之音。
这便是他的整个世界。
☆、第43章 ·一击必杀
第43章
现下的氛围其实让薛云图很有些不适应。便是前世什么都还没发生、自以为与卫二夫妻相和的时候都没有过这般春意盎然的感受。
明明是在秋日的萧瑟中,看着对方欣喜的神情却像是看到了百花竞开,就像记忆中皇兄与皇嫂对视时的样子一般。两心相悦果真与众不同。她偏着头细看了傅砚之那张宛若好女的容颜,再忆起不过清俊的卫二,发现这外貌的对情感的加成亦是极高。
人长得好看真是占足了便宜。
不过这样满载着春光的氛围也实在不适合当下的情境。
薛云图轻咳了一声,收敛了过于温和的神色:“韵拾,皇兄派卫二去接近薛密,到底所为何事?”
现下的她,是嘉和公主。随着少女方才被敛下的气势重新外露出来,傅砚之眼中的情意没有丝毫散去。他甘心跪在殿下的脚旁,为她扫去所有的障碍与阴霾。虽然要说正事了,薛云图还是忍不住摸了摸傅砚之的头顶。虽然知道这个动作实在不尊重,可实在抵不过心中的喜爱——男子的眼底满是孤狼的阴狠毒辣,却乖乖的跪在自己面前,像是被驯服的恶犬心甘情愿的收敛了自己所有的爪牙。
傅砚之丝毫没觉得对方的动作有什么奇怪,甚至是觉得理所应当的。他只是默默注视着公主,待对方收回手后才将太子的计划细细说来。
回京的只有忧心公主的未来驸马,而太子自然还在奉旨巡幸江南。虽然进度比计划快了许多,但也要在整个南巡结束之后才会回京。
其实说来简单,不过是将计就计,趁着还未登基敌明我暗,将对方的人手全都看清罢了。
太子一系的卫瑜已先一步回京,待他进宫觐见之后明德帝的情况自然就藏不住了,那么接下来是诱太子入瓮还是趁他慌乱半路截杀都可妥善布置——世人皆知嘉和公主盛宠,但就算是跟随明德帝数十年的亲贵大臣也不会相信太子会为了妹妹生病枉顾圣命中断南巡。要知道这南巡不止是代天子巡幸,更是有昭告臣民新君即将继位的意思在里面。所有他们才会将计就计把公主侍疾病倒的消息传出去,让太子先乱一乱阵脚。
只可惜了这一番精心布置,前世没能施展开来,今生亦没什么作用。
薛云图本紧抿着的嘴角已换作一抹冷笑:“薛密真是好谋算,哪怕皇兄及时回来,毫无准备之下也会心绪大乱,好给他可趁之机。想来辽东王叔已将当年支持他继位的臣子都交托给了他。真是老子不成儿子上,不绝了他们的心思……日后定有后患。”
“臣明白了。”傅砚之抬头看她,目光款款比之往日更加光华内敛,“太子已有部署,您不必过于担忧。”
他虽稚嫩不堪,但比那般宦海沉浮多年的奸狡老臣相比多出的不是年轻气盛,而是胆大不要命。素来民间便有谚语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与他最是贴合。傅砚之藏在大袖下的手动了动,想起方才握住那凝脂般的皓腕时的触感,心中的狠厉与柔情交相纵迭,反倒更加无所畏惧了起来。
薛云图看在眼中,忍不住又抚了抚他的发心。她虽看出了对方的心思,却没有说什么阻止的话。这是一条将所有忠心都献给了自己的恶犬,而不是需要被人抱在怀里呵护供人逗趣的哈巴。在宦海中的厮杀是他生来就有的本事,所谓的保护反而会打压了他的天赋。
自己所能做的,不过是在他还未真正长成时的引路,引领他走进这片看不见的腥风血雨之中。
“如今局势能否铺开,首要的便是看他那边了。”
“想来卫二爷会不辱使命。”傅砚之谈起卫瑜时神情语调十分淡漠,既不像共事年余的同僚,亦不像互相争锋的情敌,就这么清清淡淡的一句,中肯又疏离。
因为完全不放在眼里。
薛云图只觉得他更加可爱了。果真不论什么一旦入了眼,都会愈发的喜欢,不论怎么看都满满的是优点。她含笑拍抚着傅砚之的肩膀,示意他站起身来坐在一边。
男子站起的动作十分的利落,沾染了浮尘的下摆与袖口在半空划出好看的弧度,却在直起一半身子时被面前端坐着的少女拉住了手,只这一个轻微的动作便让男子的身躯维持在了个僵硬的姿势,一动都不再动。
薛云图将食指竖在自己唇间,做了个“嘘”的口型,空着的手指了指身旁空着的椅子,交握的手并没有松开。
对过房间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安兄不必远送,卫某自去便可。”
那声音温文尔雅,常含笑意,是屋中两个人日日听闻十分熟悉的。随着告别时依依不舍的交谈,两人的手依旧静静握在一起,没有哪怕一丝轻颤。
这个“安兄”自然是化名安易的薛安,而即将离去的人自然是受太子之命前去设局的卫瑜。
卫瑜到底有没有辜负皇兄的信任?薛云图双眼微阖静听着两人交谈,心思却没有放在他们的对话上,而是在心中一遍遍过着前世种种——卫瑜出身忠孝传家的卫府,是卫太傅亲手教养长大,忠君爱国之思早已印刻在骨髓之中。那么除了那他心心念念求之不可得的刘家小姐之外,是不是还有什么契机让他偏向了那个乱臣贼子?
如果有,卫瑜又是何时选定了自己的阵营……
薛云图手指轻颤,到底松了开来。只是还未将手收回,便又被对方抓了回去。
傅砚之的胆子果真大了许多。
而方才还为对方终于放下些许尊卑而开心的薛云图却有一丝晃神。连与皇兄自小一起长大的卫瑜都能反水,那么情不知从何而起的傅砚之呢?
“不揭露辽东王世子身份是太子殿下定下的一环,卫二爷是遵命行事,与太子殿下的吩咐别无二致。”傅砚之压低了嗓音,清冷声音如在耳边划过一般。他直视着薛云图一瞬间就察觉了对方的不对,便就这么不管不顾的看了过去,将自己的心完全展露在对方的面前。
不过傅砚之说出的话,却与他的神情没有丝毫关联:“卫二爷没有问题。现下还没有。”
有些事现下没有但总会有,有些事却是现下没有生生世世都不会有。
似乎自己一碰上卫瑜的事就总会失了镇静。薛云图其实在傅砚之拉住自己的一瞬间就已经冷静了下来,只是想听听对方的解释才闭嘴不言。而正是这一次的阻拦让薛云图发现了自己的毛病,她太恨卫瑜了,恨到完全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