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个人敢拍着胸脯说不怕死?
萧乾了解他们的想法。
可他骑在马上,头也不回,只淡淡一叹,对身边的几位将军道。
“君有令,不得不从矣。”
“滚他娘的!”格森是一个性格暴躁的家伙,虽然因为陇州胡乱杀人一事被萧乾处罚了,但事后萧乾又特地让声东给他带了一盒秘制的药膏过去,治疗他身上的伤口。那些药膏他从未见过,却特别好使,听说是萧乾千金购得,一下感激不尽了。
常年在外征战的人,就喜好金创药。
这个家伙一根筋,从此对萧乾心服口服。
所以在那些将军里头,就数他闹得凶,为萧乾抱不平也最厉害。
“大汗远在哈拉和林,吃着香喝着辣搂着姬妾睡着热炕,哪里晓得我等在外风餐露宿食不果腹是何等滋味儿?大帅,依末将之意,咱现在去南边就是找死……说不定正中某些人下怀哩!”
“格森将军!”萧乾沉声瞪他,“注意你的言词。”
“哼!”格森晓得说得有些过火了,有影射大汗的意思,可气上来了,又哪里闭得上嘴?翻个眼,他咕哝道:“不说便不说罢,好像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一样。咱们这支队伍南下垦荒,什么都没有。再看看别人……不说旁的,大汗给王爷你的封地在哪?汴京!笑死个人了,汴京是咱们北勐的辖地吗?”
萧乾眉心蹙了又蹙,再次剜他一眼。
“格森,你还真就闭不上嘴了?”
这么一听,格森撇撇嘴,终于不吭声了。
气氛一度凝滞,除了今儿不错的暖阳之中,那几只鸟儿盘旋在天际叽叽喳喳叫过不停外,排成了一条条长龙的北勐骑兵中,居然没有半点说话的声音。
好一会,终于听到有人一叹。
“格森将军有一句话,对极。”
萧乾侧眸看去,说话的人是北勐将军里年纪最大的乌查干。
这个人老成持重,平常很少在人前多说什么。
似乎心里的想法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又或许他以为到了该说的时候了,当着萧乾和好些个将士的面,乌查干满脸严肃地说:“想必王爷也明白,就这样出征大理,我们无非去送死而已。虽然大汗有圣旨,但或许诸位忽略了,大汗的圣旨有二。第一为封赏,第二方才是出兵大理国。那么,末将以为,王爷先前往汴京拿回自己的封赏,也合情合理,不算违抗圣旨。”
萧乾眉梢往往一扬。
侧过眸子,他深深看着乌查干,没有回答。
不同意,也不反对,又像有自己的思索,这样的表现,让乌查干有些怔忡,慌不迭地又道:“王爷,末将一家之言,顾虑不周,但世机变,英雄当为啊!还请王爷为了三十万将士的性命,当机立断!”
萧乾微微一笑。
是的,他笑了。那一抹迎着阳光的笑,在他那张铁盔下的脸上慢慢荡漾开来,就连那张之前人人看了都害怕的面皮似乎都干净清爽了几分。这一瞬间的他,铁甲寒光映钢刀,披风飘飘一马当先的样子,甚至称得上俊气非凡。
北勐人对他的生平简历都知之甚详。
可认真来说,也全都是道听途说,都不举实。
这一刻,听了乌查干的话,大家都盯着他,不知他要怎么决断。可萧乾什么也没做,也不向任何人多交代一句,突然就在冬日暖阳的照射之中,快马往前奔了几步,方才勒住马缰绳,大声问前来的斥候:“情况如何?”
那个斥候满脑门的汗,翻身下马半跪于地。
“启禀大帅,前方有南荣兵马,乌央乌央一片……”
“多少人?”
“约摸数万……”
“约摸,摸得好。”
萧乾冷冷剜他一眼,看他垂下头,突地低喝一声。
“度三!”
背后正在竖着耳朵听的度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在叫他。
快马赶上来,他大声回道:“王爷,末将在!”
“给你三万人!老规矩!”
一声“老规矩”,让度三怔住了。
上次在汴京的“老规矩”,王爷只告诉了他一个人,就是拖住古璃阳。在浚县山那个地方,摆不开阵势,他们留下来的兵马虽然不多,可哪怕古璃阳有再多的人,也照常摆不开来打。只要他们把阵法排好,就可以慢慢和古璃阳玩了。
事实上,那一仗是度三当兵以来,干得最漂亮的一仗。
要知道北勐留守的人,只有区区五万。
而古璃阳当时挥师浚县山的人马,是十五万之众。
以少于半数的人,耗了古璃阳三天三夜,度三从来没有这么爽过。
而那一次布的阵法,正是来自王爷和墨九钜子所创的“九宫阵”。
这一次,度三再得这样的命令,马上意识到了王爷所说的“老规矩”是什么。
而且——他也隐隐明白了萧乾的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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