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沸腾着,她听着从战场上传来的声音,神经都突突直跳,这样的情绪,似乎把肚子里的孩儿都感染了——
突地,她眉头一皱,赶紧捂着小腹。
不对啊,孩子这么小,不会有胎动的。
就算胎动,也不会这么疼痛啊?
可腹间轻轻地一抽一扯,怎么回事?
太阳穴突然狂跳,心跳速度也加快,她突然有了不好的感觉。
难道果然如萧六郎所说,她的胎象不稳,加上长途跋涉过来,哪怕这一辆特制的马车根基很稳,也难免颠簸,这可是有了小产的征兆了?
心脏狠狠一抽,她骇了骇,低声呼喊。
“玫儿!”
玫儿这会子正趴在车窗上看外面连绵不绝、似乎延伸到了天边的火光,还有那熙熙攘攘往前运动的士兵,这会子也紧张得很,冷不丁听到墨九喊她,回过头来一看,见她脸都白了,额头上有一层潮湿的汗意,布得密密麻麻,当即吓了一跳。
“姑娘,你怎么了?”
飞快地扑过来,她扶住墨九,连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
“你这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墨九撑着小腹,咬着牙,“快!扶我躺下来。躺平!”
为了让她坐在里面舒服,这辆车的体形极是庞大,而各种各样舒坦的设置,为了它,萧乾曾经浇尽了脑汁,所以,马车的长度足够墨九平躺,还留有余地。玫儿为她垫好厚厚的一层毡子,扶着躺下来,慌得六神无主。
“姑娘还很痛吗?”
唔一声,墨九并不多说,也无力多说。
玫儿也急出了汗,恨不得跺脚。
“怎么办?怎么办?”她撩开车窗帷子看了一眼,突然道:“要不,我马上去找王爷,对,找王爷回来就好了。姑娘,你不会有事的啊,不会的!我这就去——”
“不,不要!回来!”墨九嘘一声,目光幽幽瞪她,“小声一点,不要咂咂呼呼的,惊动了别人!我没有事的,你不要慌!先把王爷给我预备的那个阻止小产的药丸子拿来,我吃两粒!”
“哦!马上啊,马上,姑娘你忍着啊!”
玫儿喃喃着,听到“小产”两个字,整个神经似乎都绷紧了,蹲身找药的时候,一双手直哆嗦,好不容易才从随身的包袱里掏出药瓶,又颤抖着手倒出丸子,递给墨九,然后,冷不丁又紧张地抽了回来。
“姑娘,王爷说过的,这种药丸只能服用一粒。”
“情况不同!”墨九从她手上接过来,往嘴里一塞,等玫儿拿过水壶里装着的水来,就着那壶嘴,一口灌入药丸子,然后大口喘了几下,又均匀着呼吸,慢慢吸气,吐气,试图缓解那疼痛。
可试了几句,心绪难以平静,似乎越来越难受。
她索性放弃,捂着小腹,有气无力地喃喃。
“我没事的,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盈娘打帘子进来,一眼就看到这样的情况,一下子吓住了。
“呀,姑娘,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不要声张——”墨九轻轻冲她招手,艰难地微笑:“就有动了一点胎气。一点点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盈娘怔了怔,就明白了。
她不想让人知道,也不想影响苏赫王爷与囤积在龛谷的南荣兵作战。
盈娘点点头,又回头仔细把帘子放好,这才走过来蹲身,观察墨九的脸,“王妃,孩儿要紧,若你实在耐受不得了,一定要吱声啊!我们得去寻大夫。”
“不用……”
墨九用的药,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夫开的。
萧乾并非莽撞的男人,此次大军出征,他既然决定了让怀着身子的墨九跟在身边辗转,当然会准备好一些应急的药物。刚才玫儿给她服用的药丸子便是了。他说:常时保胎用一粒,紧急之事可服用两粒。
他已经做周全了,若这药吃了都保不住了,再找别的大夫来,又有何意义?
看她有大主意,盈娘亦只能一叹。
“夫人!”墨九突然朝她抬了抬手,似要拉她过来。
“王妃,我在的。”盈娘弯着腰甚为不便,索性侧坐在她的身边,握紧她的手,“王妃的手,很是冰凉。要不……我们偷偷找一个大夫去?让外边值守的侍卫去找,再吩咐好他们,不告诉王爷,不就行了么?”
“不行的,也不用。”墨九微微笑着,上下嘴皮半点血色都无,说话的声音也似乎没有力气,可抓住盈娘的那只手,却很用力,“我就想问一问夫人,你在生怀儿的时候,那个宫缩……嗯,就是在生产之前,是不是一抽一扯的痛?”
她现在就有这症状。
所以,她想要确定是不是流产前的征兆。
可她一个没有经验的人,哪里懂那么多?
盈娘想了想,点点头,“姑娘若这般,怕是要小产了。咱们得找大夫来!不行,这事紧要,不可拖延。我这便去——”
这是一个热心的妇人,拎着裙裾就要下车,却被墨九叫住了。
“夫人!你得听我。”她冲盈娘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容来,“外面的人若知道了这般情形,一定会去告诉王爷。他肯定这样吩咐过他们,而他若知晓我……有小产之兆,肯定心绪难平,夫人,战场上,牵一发动全身。统帅若心乱,大军岂不都乱了?”
大军一乱,怎么打胜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