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疼媳妇,谁人敢笑?”
萧乾说得随意,可墨九听完,却是心里微怔。
是啊,就算他可笑,又有谁敢笑他呢?今日不同往日了啊。
地位的改变,身份的改变,让墨九突然间有些迷惑。
“六郎,你如今觉得……快活么?”
萧乾看她一眼,还未回答,古璃阳就大步过来,抱拳单膝跪于地上。
“末将参见主公!”
“古将军请起。”萧乾朝他赞许一笑,抬了抬手,“请长公主入殿。其余人等,先行扣押。”
“末将领命!”古璃阳起身,往后面招手,“带长公主。”
墨九注意到萧乾用了一个“请”字,瞥他一眼,他并没有问他为什么只见长公主,只紧紧随着他的步子入殿坐下。
没多一会儿,阿依古就施施然入了大殿。
奔波一路,她精神有些倦怠,衣饰凌乱,人也不如当初雍容华贵。
果然人的气质都是因为身份而衬托的么?墨九有些感慨。
不过,萧乾对她还算礼遇,没有捆绑,更没有轻视,甚至以晚辈之礼待之,特地让人为她看座沏茶。
可阿依古并不领情。
她就那般冷冷地看着他做这一切,不动声色,也不肯坐下。
萧乾见状,也不生气,只淡淡道:“长公主,坐下再说。”
阿依古傲然地仰着头,冷冷一笑,“落在你的手上,要杀要剐我不会吭半句,你请便就是,不必惺惺作态了!”
萧乾揉一下额头,对她的不客气极为客气。
“长公主言重了,我便不是你的儿子,也是你的侄子。我便是杀尽天下人,也不会姨母你半分!”
听他这样说,阿依古冷哼一声,脸色不仅没有转好,还更为难看了几分。
“侄子?!我可不敢攀这亲眷。你杀害我儿,取而代之,还来诓骗于我。这算计,这心计,我阿依古甘拜下风,可不敢让你屈尊唤我一声姨母。”
墨九一怔。
这么说来,她以为苏赫是萧乾杀的。
那就怪不得她半点不念亲情,还这般仇视了。
可她到底怎么知道苏赫是假的?又怎么会认为真正的苏赫是萧乾杀害的呢?
她没有问,萧乾却问了,“姨母此话怎讲?”
“你以为装傻弄愣,就抹得了事实吗?”
“纵我以苏赫之名欺骗你,却绝无杀他之事。”
“你还敢否认?”阿依古双眼怒瞪着他,似乎恨不得在他身上剜出一个洞来,“你从临安府逃到阴山,仗着那顺对三丹那点情分,与他勾结在一起,杀害我儿,谋得他的身份,再借我之势,打起了北勐江山的主意。这一步步的棋,走得当真绝妙,若非纳木罕临终遗言,我还真就被你给蒙骗,成了一个睁眼瞎,认贼做儿!”
说到这里,似是想起死去的苏赫,她眼圈微微一红。
“是我枉为人母,对不起我儿……若非我当日纵你之故,你又怎会有今日?可你不仅不念旧情,反倒再来祸害我儿江山!你如此作为,何以为人,何以敢称我一声姨母?”
对于她声声的指控,萧乾并不急着争辩,只待她说完,才淡声相问。
“纳木罕当日死在我剑下,他何时留给长公主临终遗言的?”
“嗬!”阿依古喉咙哽着,声音有些哽咽,一双眼仇恨地瞪着他,“你那一剑并没有杀死他,他只是痛昏过去。”眸子一抬,她突地凉笑,带着咬牙切齿地恨意,“你肯定想不到?正是因为你那一剑,他认出了你的真实身份。”
“因为那一剑?”墨九有些好奇。
她侧眸瞥着萧乾,见他也似不知,又不由望向了阿依古。
却听她道:“我和纳木罕为何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更没有想过会是你?因为我们和世人一样,都以为萧乾死了,早就已经死在临安,死在宋熹的刑场上了。可就在你刺纳木罕那一剑时,却不巧让他看到了你虎口的伤疤……”
虎口的伤疤?
墨九心里一怔。
萧乾虎口那个伤疤小得不能再小,淡得不能再淡,若非亲近之人,若非近距离,根本就发现不了。
这个纳木罕观察力竟然这么惊人?
阿依古含恨道:“那日我和纳木罕商议伏击蒙合,原本也是为你谋划……可他害怕事情不成反倒牵连于我,想要一力承担。我原也做此打算,可他从额尔小镇离去后,我心里不安,便偷偷跟去了狩猎场。也因如此,得以见他最后一面。他临死前告诉我,你不是我儿,你是萧乾,是你杀了我儿……我原也是不信的……因为我不肯相信我的儿,不在人世了,我不愿相信……”
幽幽的凄诉声里,她双眼死死盯住萧乾。
“可纳木罕言之凿凿,说你虎口上的伤疤是当日在天隐山救这个女人离开时,查查尔上前阻挡,匕首不小心划到的……”
天隐山?墨九想到当日情形,整个人都懵了。
有前因,才有后果。
正是因为天隐山的事情,萧乾才与纳木罕结怨。
也是从那天之后,纳木罕这个北勐宰相就不停在老可汗的面前游说,导致老可汗开始对萧乾有了成见,而且,这个成见一日一日加深,终于使得老可汗放弃了培养萧乾做继承人的打算,甚至后来墨九被阿息保掳至完颜修的大营,也与纳木罕有关。
若非天隐山之事,萧乾这江山,又怎会来得这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