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一开始还会哭,可渐渐的,他澄澈的眼睛里不再有泪水,只有怨恨,无穷无尽的怨恨。
两年后,一场罕见的瘟疫席卷云空大陆,在医学院和药城的共同努力下,疫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整个云空大陆人心惶惶。
顾院长弄来了好几个病例跟踪治疗,可惜都没有太大的收获,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小七。
小七的身体和一般人的身体已经不一样了,病毒在他身上的病变速度非常快,而且他的身体也有很强的抗病性,不会轻易死亡。
可是,这一回,小七却差一点点就死掉了!他的病情比任何一个患者都要严重,他像是陷入深度昏迷一样,任由顾院长和凌大长老任何刺激,都没有反应。
“院长,小七不会就……”
凌大长老后面那个“死”字还未说出来,就被顾院长一记愤怒的目光打断了。
和小七刚出生那时一样,顾院长很害怕,不眠不休守了小七好几日,想尽办法治疗保命,可是,这一回小七并没有好转,而是……
“没气了!”凌大长老惊声。
顾院长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其实,他昨夜就知道小七的脉象很弱很弱了,只是不敢承认而已。
他颤着手伸过去,想摸小七的鼻息,却始终不敢。
“院长,这孩子真的没气了……”
相较于顾院长的疯狂,凌长老是很冷静理智的。
顾院长垂下手,喃喃道,“死了?”
“是!”凌大长老如实回答。
顾院长跌坐下去,失了魂一样,愣愣地看着地板,一动不动。
凌大院子陪着坐在一旁,“院长,既然死了,尸体还是尽快处理掉吧,毕竟是染了瘟疫的。”
顾院长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回答,最后,他喃喃地聊起了以前的事。
聊起了他找过很多孕妇,承诺只要配合服药就给一大笔钱,可惜都被拒绝;聊起了他根本不爱小七的母亲,不过是为了得到小七才勉强那一夜风流;聊起了在毒宗禁地里那些年他如何勉强自己,如何压抑迫切之心,耐着性子陪小七玩耍;聊起了他计划在小七身上得到多少回报等。
凌大长老默默地听没有打断,顾院长喃喃地说,无休无止地缅怀过去,从天黑说到了天亮。
他们盘腿坐在地上,就坐在小七面前。
昏暗中,他们沉浸在回忆中,却不知道吊在他们背后的小七早就睁开了那双斜长的眼睛……一直都在听!
他已经断气,脉象也显示死亡,可是,他就是好端端地活着,清晰地感觉到疼痛。
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其实,也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本就个怪物,在娘胎里的时候就一个怪物了,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呀?
此时的小七已经十四岁了,少了年幼时的粉雕玉琢,稚嫩纯净,少年的锐气渐显,五官不再精致,却显露出了绝美倾城的迹象,尤其是那双狭长的眼睛,此时正危险地眯敛着,充斥着滔天的戾气,像是一剂美人毒药,迷人却又致命。
昏暗中,他被架在十字架上,他明明是个囚徒,却反倒像个高高在上的复仇恶魔,眯着斜长的眸,睥睨着脚下两个老者。
他看着看着,沁血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邪冷的笑意,满满的自嘲,满满的疼痛。
毒宗的那六年,他这些年小心翼翼珍藏的记忆,他心心念念的过去原来都不过是一场阴谋,如此不堪回首!
他整个人生,不过是别人的一场阴谋而已。
六岁开始,整整回忆了八年,也整整被折磨了八年!
顾云天,你等着,有朝一日,我要你后悔,后悔生出我这么个怪物来!
打小顾云天就教他毒术,堂堂医学院院长会毒术,为何?
打小就住在凌大长老院里,医学院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何瞒得过他的眼睛?
从前,他从来都没把这些事当作事,可是,如今,这些事必会成为他日后报复的筹码。
有朝一日,他不仅仅要毁了顾云天,他还要毁了医学院这个生他养他害他之地!
顾院长说着说着,就睡过去了,凌大长老轻叹一声起身来,都已经令人来将小七的尸体处理保存,可是,他随手又把了个脉,竟发现小七的脉象恢复了正常。
“院长!”
凌大长老的惊叫声响彻整间密室。
顾院长从睡梦中醒来,还未站起就听凌大长老惊呼,“院长,小七没死!没死!”
顾院长惊得跳起来,连忙摸小七的鼻息,还真发现小七有气,他急急又把脉,发现小七的脉象确实恢复了正常,只是,这正常并非指小七原来的脉象,而是指小七的脉象和正常人一样了!
他的瘟疫好了!他常年以药为食而造成的脉象异常,竟也消失了。
怎么回事?
顾院长和凌大长老相视,皆惊。
两人连忙将小七放下来,轮流做了一番仔细的检查。
“一切都是常态……怎么会……”凌大长老惊得都不知道如何说了。
顾院长眉头紧锁,一脸严肃,嘴里重复着“不可能”三字,他一遍又一遍地检查小七的脉象,身体,甚至用了好几套针术,可惜,结果都是一样的。
躺在榻上的少年除了脸色苍白一些,脉象虚弱了一些之外,基本和常人无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