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唯有些头疼地推了推墨镜,“麻烦一下,请问沈教授的病房号。”
小护士连连点头,立马帮她查找,“沈教授还在icu,上了六楼往左拐,那里会有标志显示,第三间就是沈教授的房间。”
“那家属都在哪里?”
小护士一板一眼地回答,分外紧张,“每天有规定的探视时间,在病房旁边有个小房间可以给家属休息,有的家属也会直接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
纪唯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既然被认出来了,她就索性拿掉了墨镜,从容地去了电梯处。
身后围了几个人窃窃私语地问着,“真的是纪唯?”
小护士激动地不行,手里的记录本被攥的死死的,“我是她的死忠粉,才不会认错!”她掏出手机,对着纪唯照了一张,“我要发到time上去!”
最新款的诺基亚,搭载了最新的手机摄像头,对焦拍了一张,还挺清晰。
仍然有不少人觉得奇怪,“不是昨晚才刷到她耍大牌不参加拍摄吗?怎么现在就在这了?”
“大概是家里什么人生病了吧。”
……
纪唯面对周围人的眼光早就习以为常,一路坐着电梯上了六楼,按着小护士的话找到了沈照和住的病房。
刚拐过弯就看见守在门口的许桥,她急忙上前询问情况,“桥姨,现在怎么样了?”
许桥的眼里布满血丝,显然强撑了许久,见到纪唯的时候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会才扶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微微叹了口气,“丞丞告诉你了?你也是有心了,还特地回来。”
“沈爷爷对我一直都很好,他生病了我怎么能不回来。”
许桥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纪唯扶着她到了隔壁的小房间,里面坐了好些人,都和许桥差不多的状态,更是不断有压抑的哭声传出。
看样子应该是其他病人的家属。
许桥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丞丞和他爸爸出去买早饭了,现在就我守着,等他回来了,你带他回去休息,这么几天熬下来,再年轻也受不了。”
“您先休息会吧,我帮您看着点。”
许桥的状态实在不好,纪唯担心她再熬下去,也不知还撑不撑得住。
许桥感触颇深,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更何况是在她事业巅峰的时候,放弃那些触手可得的荣光,只身回国。
这份心,就叫许桥认定了这个儿媳。
纪唯安置好许桥之后,就去病房门口守着,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要是有个急事也能帮得上些忙。
沈一丞回来的时候,就看了一身el套装的时尚女郎,孤零零坐在走廊长椅,望着紧紧合着的房门出神。
她的身边或是坐着、站着一些病人家属,皆个倦容深深,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悲伤。纪唯好似开辟出了一方小小天地,静静坐着。
那个地方,就是支撑他的力量。
将早饭放在了长椅的另一边,在她身边坐下,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吃早饭了吗?”
纪唯回过头来,金色碎发掉落在耳边,冲他扬起一个笑脸,摸了摸肚子,“饿了。”
竟是隐隐在向他撒娇。
多日来的压抑,随着她的笑容点亮,这就是他爱的人,会在无形之中给予他力量。
把早饭递给了她,“刚买的,还热着。”
热乎乎、软绵绵的包子,叫饿了快一天一夜的她,肚子瞬间“咕噜噜”叫起来。
沈延卿看他们关系好,心里也为自家儿子高兴,提了提自己手里的另一份早饭,对沈一丞道:“我去给你妈送去,你在这看着点。”
纪唯一边啃着包子一边有些奇怪,“你是知道我要过来,特地买了两份?”
沈一丞从饮水机那接了一杯水,用手隔着纸杯试了试温度,觉得正好了才给她,“碰巧多买了两个。”
其实,他和沈延卿谁也没心情吃早饭,草草吃了一点之后多买了两个准备做午餐,但这些话显然不能告诉纪唯。依这丫头时而搞怪的性子,大概会赶着他回去休息。
或许是有了纪唯,时间也没有那么难捱了,只是护士一次次的进进出出总是叫他提心吊胆。
纪唯吃下了最后一口包子,喝了一口水,正准备满足地咽下,护士打开门冲门外的家属喊了一声,“六号床的家属,病人血压现在降到了40、50以下,正在抢救,请做好心理准备。”
说完她“刷”地拉上门就回去了。
瞬间耳边就响起了更大的哭声,悬着的心却是放下了,六号床不是沈照和。
只是被这个护士一吓,她难免就呛到了,咳了个昏天黑地、满脸通红。沈一丞帮她顺了好一会,最终对上了一双眼泪汪汪的大眼,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啊……”
此时,病房门又被打开了,护士神色如常,“六号床家属,病人已经停止心跳,现在做最后的抢救。”
生命眨眼而逝。
这位病人的家属是位年迈的老母亲,旁边还守着一个小女孩,一双眼里懵懂无知。老太太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显然是在乞求老天保佑。
纪唯和沈一丞一起坐在长椅上,望着那扇紧闭着的门,情绪复杂。多么希望不会再打开,又多么希望能有人告诉他们,病人转危为安了。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护士再次拉开了门,“六号床的家属,病人已经走了……”这回她冰冷的声音中,也终是带上了一些唏嘘。
她话音刚落下,就有护士推着病床出来,用雪白的被子盖了个严实。
沈一丞将她按进了怀里,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