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景輝在他和沈致亭玩得最熱鬧的那一年,突然有天推開他房門,指著他的腦門說他成績太爛,爛得實在登不上檯面,要送他出國讀書。他立刻笑了,點頭說好。
他早明白這一天遲早會來,他混蛋了這麼多年,一直等著。他是許景輝和陳耀河的兒子,兩個世家的獨苗長孫,他在他媽肚子裡剛成人形的時候就已經身價過億,家族身份不會允許他做個一事無成的爛人,當然,他自己也不會允許。許景輝終於肯正眼看他了,她要開始培養他做繼承人,他豈能令她失望?
走吧,重頭開始,十七歲那年才是他的初始生命,刀山火海也不過如此,幾摞破書幾場破考試又什麼難的?只是在走的時候,他送了沈致亭一把鑰匙。
他是個沒心沒肺的人,要離開了,沒什麼好掛念的,沈致亭是他第一個能稱得上「朋友」的人,人長得也帥,他總得送他點兒什麼。
沈致亭雖然不是什麼集團的太子少爺,家裡倒也不缺錢,父親外企高管,母親名校教授,他就送了他一套房子。
沈致亭看著脾氣好,心傲得很,他送的時候沒敢說送,只說讓他隨便住,水電物業停車費之類也不用管,會有人負責專門去繳,他讓沈致亭有事只管給他打電話,他會通知人來處理。至於房子產權什麼的,等沈致亭讀完大學出了社會,世故些了再轉給他。少年人敏感氣性高,向來重情誼輕物質,他不想沈致亭多心,覺得他秉性薄涼,花錢買友情。
即便他本來就是這種人。
兩人分別後基本就沒來往了,就像所有斷了聯繫的朋友,時間會沖淡一切,交集逐漸消弭,讓本就不該相熟的兩個人回歸最初的平行線。
新學校,新公寓,還有他爸派來的新管家助理。他還沒來得及適應,就被迫投入進了無休止的忙碌中。要學的東西比他想像中更多、更難,為了提高升學競爭力,他還被安排接觸發展各類體育項目競賽,每天日程擠得密密麻麻,腦力體力都在超負荷支出,他的新身份符號是William,他都快忘記陳北勁是誰,更別提世界上還有個沈致亭了。
直到有天大清早,他剛睜眼,滿屏英文的手機界面突然彈出一條中文,簡言意駭,卻格外醒目:
陳北勁,你家客廳的吊燈鬆了。
當時第一反應是看不懂,這不知道打哪兒來的陌生人在說什麼鬼話?
第二反應,陳北勁終於想起有沈致亭這麼個人。(看備註想起來的)
陳北勁頭一天剛跑了場馬拉松,渾身散了架似的,起床氣正濃。瞪著大眼盯著天花板,怨氣十足地想:不就一個破燈麼,松就鬆了,要擰緊還是要換新,打電話隨便找個師傅上門不就行了,犯得著大早上壞人心情?
隨即轉念一想,國內這會兒好像是在夜裡,沈致亭愛看書,貌似確實要急著用燈。
不管從前還是現在,陳北勁發消息一向只發語音不打字,正準備跟沈致亭說一聲「等著,我馬上找人給你去修」,不知道怎麼就按成打視頻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