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很長一段時間,沈致亭都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愚蠢的人。
教他畫畫的老師不止一次勸告過他,他只是需要美術方面的知識儲備,沒必要跟人家那群專業的死磕。可能是被美院那幫人刺激太狠了,也或者本來就好勝心強,他始終一意孤行,就是死活聽不進去。
後來某天深夜,他埋頭在房間裡畫畫,陳北勁睡不著,推門進來找他聊天,見他滿屋子擺得到處都是鉛筆水彩和畫紙,室內空氣中還充斥著顏料和橡皮沫兒的沉悶味道,隨口吐槽了句「你現在想成為達文西,會不會有點兒晚了」,引得他手中的畫筆突然就頓住了。
他抬頭,怔怔地看向陳北勁。
陳北勁抬著長腿,一個大邁步就抱著枕頭跨上他床,盤腿坐在常睡的那一側,看了眼床尾邊上畫架那幅格外逼真的肖像畫,眉梢輕挑一下,再將漫不經心的目光移到畫架前的他臉上。
沈致亭突然就有點兒手足無措。
「你畫我?」
「我……不太喜歡畫石膏。」漫長時間的獨坐,臉顎骨僵住了似的,讓他連說話都有些遲鈍。
「別畫了,連張對比照片兒都沒有,待會兒困了把我脖子畫歪了怎麼辦?」陳北勁沒心沒肺的一笑,抬手拍了拍床,招呼著他上去:「上來玩會兒啊,然後咱們睡覺。」
「畫你,」他慢吞吞道:「還用得著對比照片兒麼。」
「什麼?」陳北勁聞聲,蹭蹭蹭朝他爬過來,探著脖子湊近他,一雙炯炯大眼眨的晶亮,問:「嘰嘰咕咕說啥呢?又罵我呢?」
「沒什麼。」他說。
男孩近在咫尺的臉俊艷生光,他頭腦突然澄明精神起來,然後猛地一把反手摟住對方的脖子,狠狠薅了兩下陳北勁亂蓬蓬的頭髮。
「怎麼,」懷裡的腦袋瓜笑問:「不畫了?」
「不畫了,」他也笑,「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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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風掠北陽 18
下一張照片就是那幾瓶紅酒了。
沈致亭沒留意紅酒,只是注意到陳北勁開的車不是常開的Jeep越野,而是輛布加迪。不符合陳北勁的喜好,倒跟那位李學長的氣質格外相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