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忽然滋味不明起來,陳北勁沒什麼興致的說:「讀個碩進個修,過兩年再回來。」
「誒不是我說,」對面不贊同地吵吵著:「你個獨苗你又不差,你來來回回搞這麼折騰幹什麼!閒著沒事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坐等著繼承家產得了唄!」
「我們家的董事會人均博士後。」
「……So?You guys一定要speak點兒Enish全搞成高端學歷才能名正言順拿股份是嗎?」
「……」陳北勁說:「那地還要不要談了?」
「談啥談啊,」對方不爽的說:「你人都走了,扔個老頭兒給我,我跟他有什麼好聊的?是聊換假牙哪家強啊?還是聊怎麼給孫子換尿布啊?」
本來想擺下臉,好歹給老余找點兒場子,陳北勁自己卻忍不住想笑。
他本性話少,小時候耐不住寂寞找人說話也是希望別人講、他在一旁聽,說到底,他就是喜歡身邊一直有人陪著自己,他享受那種作為核心被包圍起來的安全感。至於口才,是他後天找專業老師費了很大功夫才培養出來的,很多時候很多場合,他與人為善、他發表言論、他左右逢源長辭連篇,都並非他自己內心想講,而是因為他知道他需要這麼講。
戚時就不同了。
陳北勁覺得這個人天生就是個單口相聲演員。
「那以後有機會再見。」陳北勁說。
「媽的再見再見!」戚時罵罵咧咧掛了電話。
陳北勁將手機揣兜里,順勢磨蹭到沈致亭身邊。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明顯能感覺到這通電話過後,沈致亭周遭的低氣壓消散不少,陳北勁就兩手插兜,胳膊肘誇張地往外拐著,故意擠著沈致亭走。
被擠得實在沒路走了,沈致亭瞧他一眼,說:「幼稚!」
「你才幼稚!」陳北勁聲音放低:「沈致亭,你就是冷暴力專業戶。」
「我說什麼?過去的事,沒什麼好說的。」
他也忘了怎麼學會抽菸的,這種事,本該跟他這種從小到大都規規矩矩乾乾淨淨的三好學生一點關係都不沾,可三好學生後來也有很多煩惱。
三好學生長大了,有了太多的事與願違,也就不知不覺地成為了與過往相反的人。
猶記得那條落日昏黃的街道上,寡言的少年和他並肩而行,兩雙同款的潔白球鞋腳下,是涇渭分明的兩條長長的影子。他喋喋不休著講些好笑的事情,裝作無意地瞄著身旁少年淡漠的神情有沒有緩和幾分,他絞盡腦汁地想著接下來的談論話題,少年突然毫無預兆地吐出一句「我下周就走了」。
他頓時一愣,問:「走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