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路迪口齿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是的,她变了,没有以前那么好看了,但是,她仍旧还是以前的忆苍姐姐啊,她仍旧保持着简短的说话方式与他对话,仍旧那么的善良怕伤了他分毫,那为什么还要害怕她呢?只因为她长了几个疙瘩?
莫忆苍愣在了原地,她一只手反握住路迪的手,少年的手温暖柔软略带一些粗糙,另一只手摩挲着自己凹凸不平的脸颊,眼里有丝丝湿润,“路迪,谢谢你。”
路迪露出两颗虎牙,酒窝深深,睁开莫忆苍的手,解下自己的外衣,替她蒙在了头上,遮住了她异常的脸,“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陪着我。”
莫忆苍笑,凹凸不平的肌肤摩擦着路迪粗布的衣裳,一些硌硌生痛,可她一点也不觉得。摸了摸路迪的头,莫忆苍最终抵不过涌上心头的感动,用力地抱住了他。
那以后,我们就相依为命可好?
生活,果真是变了。莫忆苍虽然是整天地蒙着面纱,却也过得自在,纵使是白天,她也乐得出门晒晒太阳。路迪总是念叨着存够了钱带她去烨城看病,莫忆苍总是一笑了之。可是后来发现路迪竟然是当了真的,总是少吃少喝,拼了命的挣钱,晚上守夜,白天还要上山捡柴火。莫忆苍心里过意不去,便骗路迪说自己便是大夫,会给自己看病的,只想让他不要这般辛苦。
路迪自然是不信的。莫忆苍无法,有时候,她便会上山寻一些草药,带去镇上,替一些大娘大爷看看小病症,凭着以往熟记的医术,莫忆苍自然是能够应付得来的。慢慢地,路迪也就没有再以为她是在骗自己,就真的相信了。
渐渐地,莫忆苍替镇上的人看病,有了一些名气,不少人有了小疼小痛,也总是去找她看看,柳叶镇的人淳朴,没有人会计较她丑陋的脸,看完病有时候会留下一些铜钱,有时候留下一些粮食,久而久之,莫忆苍与路迪也过得渐渐惬意,也不再为生计发愁。
唯一会让自己沉默的,是路迪偶尔会问起自己以前的事。对于那些埋于心里最深处的回忆,她不想再提,最后也只能用默默不语来回答他。只不过,偶尔的,她也会站在山顶,远远地眺望胭脂巷的方向默默流泪,那里,睡着她最亲的人。
然而除了这些,她总都是笑着的,虽然面纱挡住了笑容,她却开始了真正的快乐。总而言之,她已经开始慢慢地学会遗忘了。
渐渐地,她会看见路迪在闲暇时会背一些学文,广而杂,有时候也会拿一只树枝,痴痴地划在地上,练习写字。看得出他并未上过私塾,字总是歪歪斜斜,字体也没有一点规格,可是他乐得这般,总是有事没事地透露出自己想要上学的念想。
莫忆苍看在眼里,总会时不时地对他指点一番,与他一同摇头晃脑,那诗句,那古词,她一直都是背的滚瓜烂熟,而路迪,总是记不起来下一句。
同样的花草美景相应,同样的两人苦读诗书,你一句,我一句,仿佛有过那么一段美好,好像回到了过去,明明想要摆脱的回忆,却让她又重新生机勃勃起来。
眼前的路迪,真真实实,有两颗虎牙,有深深酒窝,而且耳朵还不好使,每天穿得邋里邋遢,晚上的时候,眼睛如会如星星般明亮,早晨的时候他总会比她早起,去山上替她端来洗脸水,那水永远盛在变了色的铁盆子里。而她总是笑话他的记忆力差,笑话他的乱改诗词,不管是好笑抑或不好笑的事情,他总是那么憨憨地惹她笑话。
这样的日子,好像真的已让她忆不起,那个比自己大三个年岁的男孩子了。
而此刻柳叶镇的宁静,却是太子府的波澜。
太子府。
杨皇后怒气冲冲地坐在高堂之上,脸色绯红,胸口起伏,身旁的心腹小宫女唯唯诺诺地闪着小扇子,大气也不敢出,她是知道杨皇后的脾气的,生怕自己一个闪失,自己又要跟着遭殃了。
“下去!”杨皇后一把打掉宫女手中的折扇,瞪了过去。
宫女识相地退了下去,顾不上礼仪,捡起扇子,飞快地小跑着出去。
慕容南康见宫女带上了门,扑通一声,笔直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等待杨皇后责骂,一直以来,只要自己做错了事,都是这样的,从记事起,就是这样了。
原来,那一日,慕容无心来见过莫锦歌之后,慕容南康就再也忍受不了了。他是知道的,母后是如何打算。一计顺水推舟,将莫锦歌放到慕容无心身边,既能监视他,还能乱了他。
可是他怎么会答应呢?明明是自己倾心的女子,凭什么要让给慕容无心那个好色之徒。于是,慕容南康求不过自己的强势固执的母后之后,毅然地不顾杨家人的反对,执意将莫锦歌强行地买回了太子府。
一时间,整个烨城,街头巷尾都传遍了,当今太子倾心于旖红阁红牌姑娘莫锦歌,替她赎了身,收进了府里,金屋藏娇。
原本,得知紫金令牌是假的消息后,杨皇后亦是不打算让莫锦歌继续待在那旖红阁的。那慕容无心深受皇帝的喜欢,她心里自然是要想办法制住他,不然说不定哪天就造了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