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一会,那人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右手已经是被匕首给切断了,立时就爆发出了一声尖利的痛呼声,同时手腕那里猩红的血液也是激喷而出,湿了好大的一处地面。
一时其他的人都吓傻了,扑通一声就全都跪了下来,只对着沈绰不住的叩头,央求着:“求公子饶了我们,我们再也不敢的了。”
沈绰摇了摇扇子,先是扫了跪了一地的众人一眼,而后笑道:“那便每个人自己扇自己三十个嘴巴吧。”
众人有些迟疑,一时并没有动手。沈绰便笑着又说了一句:“怎么,难不成要我的这位家人来帮你们动手?”
他说的家人自然就是沈进了。沈进的手段方才众人都已是见识过的了,让他来动手,只怕自己的这张脸也是不用要的了。
于是沈绰这话一说完,立时就只听得噼里啪啦打嘴巴的声音不绝于耳。
而在这些噼里啪啦的声音中,沈绰淡定从容的端了茶盅喝着茶水,甚至是拿了一块芙蓉糕在手,慢慢儿的吃着,一面欣赏着跪在地上的众人自扇耳光的模样。
等到众人自己扇完了自己三十个嘴巴子,一张脸已是肿的和猪头似的了。但众人还是匍匐着跪在地上,哀求着:“小的们已是自己扇完了三十个嘴巴子了,还请公子息怒,放我们走了吧。”
沈绰不答,只是依然慢条斯理的吃着他的芙蓉糕。等到芙蓉糕吃完了,他轻轻的拂了拂自己的两只手,将手掌上的些微糕点碎屑拂掉了,又端着茶盅慢条斯理的喝着他的茶水。
冯二和那位被切去一只手掌的人早就是或因着疼痛,或因着失血过多而昏死了过去,底下跪着的众人又在等着这位玉面罗刹开口放他们走,一时竟是无人敢说话,屋子里只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片刻之后,只听得嗒的一声响,底下跪着的众人只惊的出了一身白毛汗。有个别胆大的偷眼去看时,原来是沈绰将茶盅放在了几案上。
“滚吧,”沈绰薄唇轻启,面上甚至还带了几许笑意,“回去告诉你们祖爷,今日打了他手下的人是沈绰。”
沈绰?!他竟然是沈绰?!
这下子非但是底下跪着的众人惊了,连着周林也觉得惊了。
如同但凡只要是读书人就会知道孔子一样,但凡是做生意的人,那就没有不知道沈绰的。
沈家世代经商,原就财富雄厚,而到了这一代当家人沈绰的手上,沈家更是厉害的不得了。
都说沈绰为人极狠,完全就没有良心。当年为着垄断江南茶叶市场,只将江南赵家给逼得数代基业毁于一旦,顷刻倾家荡产。且沈绰虽为商人,但往上通朝、廷高官,往下结交各处势力,真正是黑白两道通吃。
底下跪着的众人就想着,难怪方才冯二哥拿祖爷来恫吓沈绰的时候,他会那般的不以为意。这沈绰要是真想出手收拾祖爷都跟玩儿似的,更别说是他们这群小罗喽了。
他们就望了一眼昏死过去的冯二和嘴贱接话的那人,心里只庆幸,还好自己刚刚没有嘴贱接话,不然现下昏死在那的只怕就是自己吧。
一时众人或心惊胆战,或心存侥幸的拖着昏死过去的两个人离开了什锦阁。自然回去也没跟祖爷说什么。
雇了他们来闹事的人压根就没有通过祖爷,不过是冯二私自接了银子,然后领着他们一群人来闹事,顺便也敲诈点银子,但谁知道出师不利,正好那个玉面罗刹沈绰就在那里了呢?也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而周林此时看着沈绰,只是在想着,沈绰今日为什么要到什锦阁来?若不是方才那帮泼皮对着他出言无状,而沈绰又让沈进动手收拾了他们,他几乎都要怀疑这群泼皮是沈绰花银子雇来给他找事的。毕竟他这铺子现下火热成这样,在京城里又是头一份做这样的生意,眼红的人不要太多,谁都想要来分个一杯羹的。
沈绰是何等玲珑剔透的人?周林不过目光略微的沉了沉,他便猜中了他心中所想。
轻笑一声,沈绰就笑道:“周掌柜放心,我虽然也眼热你这什锦阁的生意,也起过想个法儿将你这生意夺了过来,但雇人前来砸铺子打人这样下作的事我是不屑于做的。”
说罢,带了沈进,转身抬脚就走。
经过刚刚冯二他们的一通乱砸,现下什锦阁里早就是架子乱七八糟的倒着,招财猫、古董花瓶等的碎瓷片洒了一地,且地面上不时的就有一滩斑驳的血迹,可沈绰锦衣华服,施施然的走在这其间,非但是一些儿都没有不自在的表情,反倒是闲适的像是在花园子中漫步赏花一般。
而等到他和沈进离开了什锦阁之后,周进终于是再支撑不下去了,纵然是一左一右的都有小伙计在搀扶着他,可整个人还是如过了一遍滚水的面条一般的软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七夕,加更必须来一发啊。8点半左右奉上第二更,不见不散哟亲们~
第50章 偷偷出府
简妍正坐在炕上看着手里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毛边纸,淡黄色,上面写着不甚端正的小楷,看得出来写字的人并没有认真的练过书法一类。
前些日子简妍让周林去帮她查探一番有关海禁方面的事,随后周林便将他所查探到的所有关于海禁方面的信息都细细的写在了纸上,让白薇带给简妍。
虽然只是一张薄薄的纸而已,但简妍已是看了不下三遍了。而每一次看,她都会觉得有一种新的体会。
原来海禁最先是由开国皇帝制定的,因着那时刚刚立国,内里还有好几股敌对势力没有消除掉,而外围海边又不断的有倭寇侵扰。开国皇帝要全心全力的去对付内里的敌对势力,就没有精力去管倭寇的事,于是索性便下了禁海令,撤了负责海外贸易的福建泉州、浙江明州、广东广州的三处市舶司,又禁止一切民间的海外贸易。后来国内敌对势力逐一被消灭,又经过了两个皇帝之后,就有官员上书请求恢复三处市舶司,开放海禁,彻底开通海外贸易。可惜这建议却被皇帝给驳回了。只是后来皇帝考虑到周边海外小国的朝贡问题,所以便恢复了三处市舶司,专一负责附属国的朝贡之事,而海禁却依然是坚定不移的在执行着。
只是沿海原就少地,多贫瘠,不可能如中原之地一般依靠农业生存。原先沿海之人还可依靠着海外贸易过活,现下却有海禁横亘在面前,时间一长,竟有不少沿海居民暗中与外人进行贸易。且商人逐利,海外贸易获利甚多,所以即便是朝、廷几次三番的下了禁海之令,可依然有部分商人冒着这些风险暗中进行着海外贸易。于是一时海禁之令如同一纸空文,民间私人海外贸易依然是逐渐的兴盛了起来。
但其实海外贸易对朝、廷也是好处颇多。旁的不说,只就海外贸易税额一项,就是国家每年财政的一项巨大的收入了。先时开国之初,为着稳定之故,沿海各处都下了禁海之令,想以此来遏制倭寇的侵扰。只是后来随着内里局势渐稳,便有官员重又不停的上书请求开放海禁。只是历代皇帝都想着这是开国皇帝制定下来的禁令,且沿海的倭寇侵扰一直都没有断过,所以就算是明知道开放海禁之后会增加一大笔的国家财政收入,可依然是因噎废食,并没有下令开放海禁。
简妍又再一遍看完了纸上所写的内容之后,双手十指交叉着放在炕桌上,皱着眉在想关于海禁的事。
海禁之事她也了解一点。上辈子她哥没有选择从政,而是从商,他书房里的大书橱里全都是关于古今中外经商之类的书,她无事的时候也都会翻一翻。她知道元末明初有个沈万三,是江南第一豪富,就是通过开展海外贸易而积累了原始财富,这才迅速的成为了江南第一豪富。由此可见,海外贸易是有多赚钱。
而那日桃园之行,她可是听到了杜岱在说海禁的事。为什么当时杜岱会说到这件事?若是海禁一直在坚定不移的执行着,那他有必要提到海禁的事吗?更何况那时还有一个沈绰在。要知道沈绰可是个商人,他对海禁的事只怕是会很关注的。
简妍的眉头越皱越紧,她在想着,有没有可能,沈绰一直也在关注着海禁方面的事?而他之所以关注,那可能是因为海禁没有前些年那么严厉了,而是悄悄的有了些松动的意思呢?毕竟依着周林所探查到的信息来说,虽然这些年民间私人海外贸易一直都没有中断过,可是前些年这些私底下进行海外贸易的商人若是被朝、廷抓到,那可是会被严厉治罪的,可是这几年却好似朝、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出现因着私底下进行海外贸易而被抓治罪的事件。而沈绰也正是得到了这方面的消息,所以便关注着朝、廷是不是会真的开放海禁?
简妍正想得入神,忽然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她皱了眉,抬头从开着的窗子往外一望,就见着白薇跌跌撞撞的从屏门那里跑了进来。
今日原就是周林和白薇约定好了要见面的日子,白薇一早就去小厨房找夏妈妈了,怎么现下却是这样惊慌失措的跑了回来?
简妍心中一紧,而这时白薇已经是掀开碧纱橱上吊着的帘子跑了进来。
“姑娘,”她面上满是焦急之色,纵然是跑得气喘吁吁,可还是快速的说着,“出事了。咱们的铺子被一群泼皮给砸了,周大哥也叫他们给打了。”
说到后来,她眼眶都泛红了,眼泪水也落了下来。
简妍一面安抚着她:“不要慌,慢慢说。”一面又高声叫着四月。
四月正在西次间里做绣活,闻言忙答应了一声过来了。简妍便吩咐着她:“你去屏门那里望风,若见有人过来了,便赶紧过来禀报我。”
四月答应了一声。因见简妍面上神色凝重,一贯沉稳的白薇面上也满是焦急和惊慌之色,她一颗心不由的便也揪了起来,于是就问着:“姑娘,白薇姐姐,这是出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