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1 / 2)

立刻便有下人跑过来,七手八脚将他抬了起来,往房里跑,那阵仗好比他身受重伤,命不久矣,各个神色慌张。

谢羽懵了,小声道:“二哥,闫宗煜……身患重疾?”

程旭见惯了闫家人对闫宗煜的着紧,通常他们要出门去打架,总要想法设法甩开闫宗煜的护卫。

“闫七是闫夫人的心头肉,他伤一根头发丝,这些仆人回去都要受罚,你说他今儿凿伤了自己的脚趾,这些人回去会挨多少板子?”

谢羽嘀咕:“闫家这是养儿子呢还是养闺女呢?”

程旭“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往日,闫宗煜跟他出门打架受了伤,这些人吃了闫夫人不少苦头。

兄妹俩慢吞吞循着闫家下人的方向慢慢过去,闫宗煜已经被人放在了榻上,靴子脱了下来,脚面上一个血窟窿,瞧着倒是极吓人,他疼的面色苍白,见到谢羽跟程旭进来,差点惊跳着坐起来,急道:“快拿个东西过来盖脚。”只觉得被谢羽瞧见伤处,更显的他没用。

谢羽这下实在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直笑:“闫公子,你又不是大家闺秀,难道还怕我看到你的脚?”

程旭与他一起在外面喝花酒,天热的时候袒胸露肚,酒意上头搂着姑娘光着脚在地毯上跳舞都是常事,他那双脚不知道被多少个姑娘看过,今儿却罕见的知道害羞,竟然怕给谢羽瞧见,他都要为闫宗煜这点难得的羞耻心给跪了。

——兄弟,羞耻心那东西你还真有啊?

庄上今儿没大夫,但还有些常备的药粉,仆人找了来,先处理了伤口,又派人快马加鞭往城里去寻大夫。外面此刻下起了大雪,屋内早笼起了火盆,倒是不冷,只是不知道那大夫几时才能回来。

闫宗煜受了伤,不能下榻,但饭还未吃。他自己恨不得抱着脚哭,只觉整只脚都疼的厉害,若非谢羽在侧,还不知道得怂成什么样儿。

但人是他请来的,却又不能不招待,他便吩咐下去,将饭摆在房里,又着人拿了薄毯子过来,将自己的脚盖了起来,摆酒吃饭,席间羞愧道:“今儿是七哥丢丑了,阿羽别见怪,改日等我脚好了,请你酒楼吃饭赔罪。”

谢羽瞪他,程旭直嚷嚷:“闫七你是谁七哥了?边儿去!”

闫宗煜到底是外面欢场上打过滚的,脸红局促也就那么一会儿,此刻借着自己脚伤,仗着酒意盖脸,找机会拉近关系:“程二,你到了我家,见到我姐姐难道不是叫姐姐的?咱们两兄弟这么多年,家姐你叫姐姐,我视阿羽如妹,怎么就不能做她的七哥了?”

程旭心道:您倒是真拿我妹子当妹妹才好呢!当着谢羽的面儿他也不想跟闫宗煜扯这些有得没的,只道:“反正我妹妹不能叫你七哥,还是叫闫公子来的顺耳。”

他姐姐们都出嫁了,连孩子都有了,在程旭的心里,都等同于隔着辈了,见到也只有敬着的份,是万不会有非份之想的,可是瞧闫宗煜的样子,竟然比周王还要明目张胆起来。

谢羽可不管他们俩人如何争论,只挟自己爱吃的吃,鲜鱼到底还是吃上了,闫府的下人张罗的丰盛,无论是羊肉还是鱼肉,亦或新鲜菜蔬,都很合口。

她吃到半饱的时候,闫府下人来报:“公子,外面有几位公子到了大门处,说是知道这是国舅府的庄子,想来避避雪,其中还有一位姓苗的公子。”

程旭面色一下不好了起来。

他认识的姓苗的公子里,唯有一位,那就是苗胜的儿子苗明远。别听名字斯文,人却是个混世魔王。原本苗家在京中连个勋贵的边儿都沾不上,但是这几年苗胜渐得了魏帝的信任,又掌着北镇抚司的诏狱,不禁三司审理就可定罪,有好几起案子都是苗胜办下来的,不说其中的手段,单说其人毒辣的心肠就令闻者色变。

闫国熹私下里与苗胜有来往,苗明远跟闫宗煜也走的近了。闫宗煜原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态度,多个陪着去欢场卖醉的年轻公子也并没什么。但是今日听得苗明远带着人前来,想想便知是平时一起来往的纨绔子弟,顿时面色不好起来:“你有没有说我今儿不在庄上?派人去安排他们到别处去——”话音未落已经听得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其中一人扬声道:“七哥,雪天好眠,你这是窝在房里孵什么蛋呢?”

谢羽的眉头轻皱了一下。

那进来禀报的闫家下人顿时苦着脸小声道:“公子,小的们原是想瞒着苗公子的,只是苗公子看到了外面拴着的马,尤其是程二公子两位的马实在出色,便问及今儿谁在庄上作客,小的人见瞒不住了……”

闫宗煜恨不得一脚将人踹开,正坐起来,房门便被人推开,门口走进来个高瘦的男子,大约二十出头,高颧骨大眼睛,瞧着便有几分不好相与。

他身后跟着好几名年轻公子,呼拉拉一下全涌了进来,程旭立刻将谢羽往自己身后一拉,却已经教苗明远瞧见了,直奔了程旭过来,就要将他拉开:“好你个程二,出门游玩竟然还带着娇娃,让我好生瞧瞧。”

程旭的面色微沉,到底和缓了语气道:“苗兄,这是家妹,今儿带她出来散心的。她胆子小,你可别吓着了她。”

苗明远隔着程旭的肩膀已经瞧见了他身后的少女,但见她面孔如鲜花一般,明媚鲜妍,双眸似星,也正打量着他,顿时笑了一下:“原来是妹妹来玩啊,瞧我鲁莽的,险些吓坏了妹妹。是哥哥的不是,给妹妹赔礼了!”说着便唱了个喏。

这原是晚辈对长辈,亦或下属对上司的礼节,苗明远行此重礼,程旭却不好不理,忙向他还礼:“苗兄这是做什么?我这就带家妹去歇着,她也累了。”若非外间大雪纷飞,恨不得立时离开。

桌上残席未撤,苗明远一把拉住了程旭:“程二,着什么急啊,咱们兄弟都是自家人,早就听说你妹妹回来了,只是从未得见,今儿初见,可惜也未备下什么礼,改日备好了我亲自送到府上去。既然今儿碰上了,不如一处坐坐。怎的我们没来,你们兄妹跟七哥就能坐在一处,我们来了就不行了?”

程旭心里已经窝火了,他也不想跟苗明远起冲突,平日大家在外面瞎胡闹没所谓,但事关谢羽名节,却是寸步不让,将谢羽护在身后,笑骂道:“那可不行!咱们兄弟们怎么瞎胡闹都不行,我妹妹可是胆子小,今儿我硬拉了她出门散心,别打个照面就让你们这么一帮人给吓坏了。”一把拉住了谢羽就要往外走。

苗明远就站在一旁,见程旭坚持,倒不好拦着。只是见那少女明丽非常,毛簇簇的睫毛包着一双乌黑沉静的眸子,似天上的星辰都坠落在了她的眼底,晶亮闪烁,从他进门至今虽然一句话未讲,但似乎千言万语都在那双动人心魄的眸子里,差点忍不住伸手拉住她。

谢羽到得门口,抬头发现蒋祝也跟这帮人在一起,却是落在了最后。此情此景,她也不好上前去打招呼,只是朝他微微颔首,二人视线相接,又极快的分开。

蒋祝是诧异,今儿一大早周王还说要去谢府拜访。他还道:“殿下都快将谢府的门槛都要踏破了。”

崔晋假意叹息两声:“还不是怪吴意那个死奴才,让他好生照顾先生,他倒派人照顾到谢府去了,本王能不多跑两趟嘛。等过完年,本王可还要陪着先生回寺里去读书呢。”又道:“你可要好生当差,我这是好容易才跟父王讨了个恩旨。”

原来这几日潘良从老家回来了,说是妻子早亡,儿子也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他回乡之后为妻子祭扫,又雇了几个人到处去寻潘树,却找不到人,只能收拾回京,只让那些人继续去寻,有消息了报到周王府领赏。

孙铭虽然教周王读书,但却不插手他的事情,两人谈天说地,多是在学问史书间打转,极少涉及朝政。有时候周王问及朝政,孙铭也多以前朝为例来讲一讲,其余不肯多言。

潘良回来之后,开始替周王谋划,便为蒋祝讨了个恩赏。

按理说,跟着崔晋的这批人都应该有所封赏才对,只是当初崔晋病着,魏帝一心都扑到了儿子的身上,闫国熹乐的崔瑀不提,哪愿意周王插手各部。

此次年底,魏帝问及周王新年可有何愿意,周王便道:“跟着儿子的这些人都在楚国受了不少苦,儿臣这些年也多靠着他们的忠心耿耿才熬到了能见父皇一面。蒋祝若是当年未曾离开,成年之后就应该袭爵的,却是被儿臣耽搁了前程,如今只能窝在周王府做个侍卫统领。”

蒋绮为后之时,蒋祝的父亲原本是被追封了爵位的,待到蒋祝成年之后便可袭爵,只是蒋祝一直在楚国,闫氏一族自然无人愿意提及此事,巴不得魏帝忘记此事。

崔晋既然提起来了,魏帝想想,便道:“如今各部倒是不缺人,待得年后再让礼部来议蒋祝袭爵之事。不如父皇也不能当真不理,也不知道他读书如何,索性让他去北镇抚司,先在苗胜手下听令,做个百户如何?”

蒋祝上任之后,苗胜考虑到这是先皇后亲侄子,而魏帝似乎对先皇后还有几分情份,对周王也很是看重,待蒋祝倒也很是客气,还道:“蒋百户与我儿年纪相仿,得闲了不如跟我儿出去散散心。这些年你跟着周王,长安城中好玩的地方恐怕不太清楚。”

有了苗胜这句话,蒋祝再是个沉默的性子,苗明远递了帖子邀请出城玩耍,他也只有欣然而从了。

潘良再三叮嘱,如今只要各方交好,至于是不是同路人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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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旭带着妹妹从房里出来,听得身后笑闹成一团,苗明远去掀闫宗煜的毯子:“七哥你这是做月子呢?”待瞧见他脚上的血迹,这才罢了手。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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