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趙珺棠看著宋河,「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宋河看著趙珺棠發紅的眼睛,微微垂下眼睛,「你不是說你和我一樣,都同情居瀾嗎?繼續同情他吧,這個世界上,恨他的,無視他的,看他好戲的,對他落井下石的人都太多了,卻沒有一個人覺得他可憐,好像他身上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是應該的,好也罷壞也罷,他都得受著。」
「這樣不對……」宋河問趙珺棠,「他是居瀾,但首先也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人應該就這樣被全世界無視,自生自滅,這樣不對是嗎?」
趙珺棠點點頭,「嗯……」
她想起居瀾過於單薄清瘦的身體,煢煢孑立的聲音,在三十幾個人的班級里,他本應該是最耀眼的存在,卻好像角落的陰影一樣,從他身邊經過的人,都無視了他的存在。
只有在他情緒失控的時候,才會有偶爾的目光投注,恐懼,審視,猜疑的目光。
「還有雪歡……那件事對他們的傷害都是一樣的,兩人三命,她從一個家離開到一個新家,又迎來了新家的破碎,對她來說也很不容易。」宋河說。
「意外發生之後沒多久程樂就出國了,程家老太太是個手段狠辣的女強人,雪歡也受了不少磋磨。」宋河攥緊了拳頭,又緩緩鬆開,「直到三年後程樂回來才好了一些,那時候雪歡的心理問題已經很嚴重了,光是初中的時候,她就換了三個學校,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這就是他為什麼很同情居瀾,但也無法不管不顧和居瀾繼續做朋友的原因,他不想傷害刺激程雪歡。
「明明誰都沒有錯,只是一場意外而已。」趙珺棠緩緩說,她沒有討厭程雪歡,但卻無法對對方產生像對居瀾一樣複雜的感情。
「很多個中緣由和細節我也不知道,至於對錯更不是我們能夠說得清的。」宋河站起身,「就這樣吧,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經告訴你了。」
趙珺棠跟著站起來,突然看到了不遠處正在和其他聾啞人攤主用手語聊天的趙芊芊,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小學時的那件事。
她看著宋河,「你是希望我做點什麼嗎?我的基本原則是明哲保身,這一點永遠不會變,我是覺得居瀾很可憐,但是那又怎麼樣?我已經決定不會再摻和這些事情了。」
「那是你的事情,我只是告訴你你一直想知道的,沒有別的意思。」宋河搖頭,「而且……你還是這種沒良心的樣子我看著比較習慣。」
而且對居瀾來說,或許這樣的趙珺棠才更好,更沒有負擔,不然趙珺棠要是真的做了什麼對居瀾示好的事情,他真的不知道程雪歡會發什麼瘋。
宋河沒有再說什麼,夾著那頭雄赳赳氣昂昂的獅子,背著小提琴盒離開了。
他離開後,趙珺棠頓時收斂了所有的表情,在長椅上坐了很久。
居瀾……
她掏出背包里的手帳本,翻開其中的一頁,看著上面貼著的小補丁,大頭娃娃腦門上貼著巨大的創可貼,又萌又滑稽。
那樣的居瀾也會畫出這樣可愛又有趣的畫,就好像一塊堅冰被她偶然戳了一個洞,里面流出來的不是讓人退避三舍的寒氣,而是甜甜的果汁流心。
想著居瀾走時,手裡端著那隻胖乎乎小兔子的模樣,趙珺棠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