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南星提袍下跪,仍舊將腰板子挺得筆直,拱手道:「義父,您先聽女兒一言,若仍覺得女兒有錯,女兒甘願軍法處置。」
閻興邦聽到帳外傳來幾聲咳嗽,只得示意門口的士兵將人都請進來,又看向陸南星,刻意長嘆了一聲,「南星啊,你也滿十八歲了,是大姑娘了。行事作風,也該學著穩當持重些。」指著進來的三四個身著甲冑的男人,「不然,我們幾個日後如何像你父親交代。」
陸南星目光飛快從這幾個人的臉上睃過,還真是表情各異,有失望,有看戲,有玩味,還有人目光一直在閻興邦臉上流連忘返,怕是更加關注他的想法。
「老夫到認為,大帥此番話過於嚴重了。還是讓陸丫頭把事兒說清楚,咱們一同評判評判,也好堵上一些人的嘴。」
陸南星見說話的是坐在閻興邦右首的人,此人個子很高,黝黑透紫的臉龐,兩道濃眉刷子似的倒立著,更加顯得一雙圓如銅鈴的眼睛透著精光和算計。
他是閻興邦目前的搭檔,名叫王廣全,雖說也統領著□□千的兵馬,卻因投靠而來,身份只能屈居在閻興邦之下,只落得一個副帥的名頭。
閻興邦眯縫著眼瞼,遮蔽著算計的目光,良久,笑道:「老王又在這兒賣乖。南星就快成為我的兒婦,論親疏遠近,我難道比你少疼她不成?我是擔心她不知節制,日後將事情鬧得更大,屆時才難堵悠悠眾口。」
陸南星見眾人也紛紛議論著,大多數都說她不懂事,一副深有體會閻興邦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剩下一兩個陸家軍的老部下則人微言輕,只沉默不言。
她向眾人拱手道:「在場的都是長輩親人,南星不敢為自己辯解。只是,方才路過東城牆時,見監工打人在先,當眾猥褻強|暴婦人,還剋扣工錢。恐怕等不到義兄驗查的那一日,他就能逼得民反,引發城內暴|亂。百姓們不會記得他是誰,只會將這一切的罪名全部扣在義父身上。」
王廣全饒有興味地在閻興邦之前問道:「陸丫頭,你如何得知剋扣工錢?」
「她胡說!我早看了帳本,根本沒發現問題。」閻少康怒氣沖沖地走進帳內,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啪」地一聲將帳本扔在地上,「證據在此,看你還能怎樣誣陷我?!」
陸南星根本不信監工沒有貪污,她賭的是人性,也更加相信許招娣所說。
隨著帳外聚集的士兵越來越多,許招娣努力擠過人群,想要衝進帳內反被士兵手拿長槍抵在原地,她哭著喊道:「表姑娘,我願作證!」
陸南星轉頭喝道:「放開她,讓她進來。」
閻興邦見眾人的目光齊聚在自己身上,只得抬抬手示意放人,隨後他陰沉質問的目光剜向閻少康。
許招娣用力扯下自己本就破爛的衣袖,露出手臂上一條條觸目驚心的鞭痕,哽咽道:「每日應徵上工的人很多,大家都想著換點糧食銅板餬口。監工不要老人,不要看上去瘦弱的男人,反而要婦人,甚至尚未成家爹娘都死了要養弟弟妹妹的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