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六隻看了賀雲一眼,「你守在外頭。」隨後將顧炎之請到了書房內,閉門談起了話。
賀雲至今不知陸南星是敵是友,也沒讓書童上茶。
陸南星對於他毫無待客誠意並不介意,只客氣地用商量的口氣詢問,「賀公子,我這個妹妹受傷了,你能否幫忙請個大夫來給她瞧瞧?診金我稍後會讓人送還。」
賀雲見她所說的明明是個婢女,卻變成了妹妹,大抵是怕他不重視罷。他目光下意識看向婢女的後背,早已被血洇濕了衣衫。又想到一路上騎馬奔波,也未聽到身後有人喊疼,心想此女還算堅韌。
「你隨我來。」他起身示意阿碩道。
阿碩用目光和陸南星商量,微微搖了搖頭。
陸南星知曉她擔心自己一個人面對顧炎之會吃虧,聽得——吱呀一聲,書房的門開了,便笑道:「我在此處再安全不過,顧山長深明大義,絕對不會為難我的,你放心去讓人瞧瞧傷口。」
阿碩見她打定了主意,只得三步一回頭地跟著賀雲離開了主院。
前世見慣了皇帝和朝臣你來我往的彼此算計,陸南星直接開門見山道:「山長,您不受大帥徵召的原因,是為了這一方土地的百姓。若晚輩獻出兩全之計,山長可否配合?」
顧炎之深沉端凝的目光打量著陸南星,捋了捋鬍鬚道:「閻興邦自從占領寧州後,手下的人搜刮百姓糧食沖做軍餉,抓壯丁充後備軍,騷擾婦人。如此道德淪喪,談何兩全之計?!」
「想必山長聽聞過金賊所過之處的惡行。」
陸南星面對顧炎之目眥欲裂地詰問,不卑不亢地回應道:「金賊每侵占一座城池,若非軍事要塞,均將手藝人以及壯年男子押往上京,女人則充當軍妓。其餘老弱病殘皆一律處死,而後將城池焚燒殆盡。投奔咱義軍的人也都是咱們漢家兒郎,只有那幾名目無軍紀的首領惹下的禍端。大帥尚且不知民反的根由,這件事交給晚輩處理,定給百姓們一個交代。」
顧炎之根本不信她的一面之詞,拍桌而起,斥道:「詭辯之詞,若無閻興邦支持,他們如何敢違抗軍令?!」在他眼裡,就是閻興邦窮奢極欲傳導的不正之風。
陸南星照舊坐在椅中,不疾不徐道:「晚輩理解山長知民生所艱,將心比心才這般痛心。但請山長站在大帥的立場上想想,如此造成民反,對他只有壞處沒有好處。義軍也需要招募兵勇,有了百姓的幫助才能得到糧餉和金賊動向。若對百姓壓榨,那不是將百姓往金賊那邊推麼,只是大帥如何都不願看到的局面。」
顧炎之想到方才愛徒說的話,「閻興邦再多行不義,他手下的將士畢竟是我漢家兒郎。有了人馬才能與金賊抗衡,重還百姓自由。」不由得暗自嘆了口氣,這孩子寡言且性子深沉,膽大能忍,他若打定主意,就算前方有豺狼虎豹也無所畏懼。
陸南星見顧炎之只沉著臉,又道:「跟隨大帥的軍師曾言,『民如草芥,遇雨露才可活,遇烈火則成灰燼。』大帥當時就說,若民成灰燼,拿了天下又能如何?山長或有其他要求,儘管提便是。」
蕭六看向她,言簡意賅道:「想要表文,一、閻興邦和他的狗腿子們停止對百姓盤剝作惡,欺辱婦人。二、發放糧食,承擔百姓溫飽。三、徵兵要百姓自願,不得強迫。其他想到再說。」
這幾個條件基本與錢糧息息相關。這年頭別說義軍,就連朝廷地方官員都無法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