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內本就狹小,此時更是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她不敢看全部拔完箭簇後血淋淋的背部,下意識接過醫官送上來的湯藥,這才意識到醫官的動作多麼耐人尋味。
為何讓她來餵藥?!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陸將軍,大帥尚未甦醒,背部的傷口若動彈又會裂開,這藥怕是餵不進去。」醫官們恭敬地拱手,言下之意用普通的法子怕是不成,至於劍走偏峰的法子,只有她能辦到。
陸南星:「??」只得將碗交給其中一名醫官後,下了狠手去捏蕭祈安的下頜,趕忙喚道:「快,舀一勺藥餵進去試試。」
醫官趕忙吹了吹湯藥,顫抖著端著勺往唇邊湊,看得陸南星這個著急,一個勁兒地催促,「快一些。」眼看著湯藥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你捏,我餵。」她鬆開了手,搶過碗伸手比劃了下。
醫官哪裡敢,連忙擺手,「屬下……下不去手。」
陸南星又命他將碗放在枕旁,左手捏住下頜,右手餵藥,由於蕭祈安趴著,姿勢不正之下,湯藥還是順著嘴角流出了大半。
她看著碗裡的湯藥,這得餵到什麼時候?索性端起碗自己喝了半口,捏住蕭祈安的下頜同時俯下身以口渡藥,如此重複三四次,以最快的速度將整碗藥全部餵了進去。
四名醫官有的見此情景迅速轉頭閃避,有的尚未娶親的看著臉色越來越紅,目光中卻露出了艷羨;甚至有的津津有味地觀看了全程,甚至忘了剪刀還放在蕭祈安的背部……
陸南星起身大方將碗交給看得嘴角溢笑的那名醫官,並拿出袖中的絹帕擦了擦嘴角,「你們幾個商量著輪班照顧大帥,謹防他傷口感染後會突發高熱。我去處理接下來的安排,有任何病情變化務必第一時間派人只會我。」待走出了船艙,這才靠在甲板上摸了摸微微發燙的臉頰,告訴自己,上次他救了自己一命,這次她還了便是。
想到樊青怕是凶多吉少,她喚來蕭祈安的護衛軍首領,「一鳴,今日之事來龍去脈,你簡明說來。」
首領名叫肖一鳴,名字是賀雲起的。此人原本腳踝被地主打壞,卻憑藉堅韌的心性練就了絲毫不輸正常人的功夫,也是寓意一鳴驚人的緣由。
肖一鳴早已哭過多次,如今再次提起,一個剛硬的漢子仍舊哽咽道:「大帥每場戰役都是與將士們一同衝鋒,並不在主艦上坐鎮。樊二哥知曉大帥的習慣,只得替換他在主艦上根據各方探報及時調撥人手。再命人將最新的情報送到大帥身邊去。」說道傷情處,他還是哭出了聲,「屬下們猜測,樊二哥是聽到了情報,說敵人分成幾條船帶著秘密火炮想要射殺大帥,他為了吸引敵情,主動披上了大帥的披風站在船頭。那隻火炮後來被我們繳獲一隻,輕巧且殺傷力十足,咱們沒有辦法攔截住。」說罷放聲大哭。
陸南星紅著眼圈拍了拍肖一鳴的肩,環顧仍舊硝煙瀰漫的戰場,「敵軍明知自己敗局已定,攜帶這種武器為的就是同歸於盡。若他不當明靶,那麼死傷的人數將會更多,說不定也會危機大帥的性命。」
樊青用自己的命,將眾人的危機降至最低。就好像他為了減少無謂的死傷,選擇出頭替蕭祈安聯姻是一樣的。自幼過慣苦日子的孩子早早失去了雙親,才會懂得珍惜他人的性命,知曉每位戰死將士的背後,都是一個家庭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