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已經向你班主任和學校說了,從今以後,你每周只用上三天的學,其它時間就在家裡和鋼琴老師那裡練習。」
溫槿驟然抬頭。
她語氣有點顫抖:「如果我只上三天學,那高中課本知識有些我會跟不上……」
又是這樣。
不容拒絕地安排好她所有的事,決定好她的未來。
一如十多年前,她甚至連走路都走不穩,就被父母的大手抱上高高的琴凳,52個白鍵與36個黑鍵如同列陣的士兵一般向她宣戰。
「爺爺唱戲曲兒,爸爸媽媽拉小提琴,小槿就學彈鋼琴好不好?」
「咱們小槿以後一定能成為一名頂尖的鋼琴演奏家!」
號角聲起,鋼琴音響。
至此以後炮火紛飛,無數個被約束在琴凳上不得自由的日夜,她以手為矛為盾,一戰,就是十數年。
覃珠溫和笑了笑:「我們已經和你班主任溝通過了,以你現在的知識儲備量,拿到高中畢業證不是問題,國內的文化課成績,柯蒂斯在錄取時不會做太大的參考。」
「……」
溫槿嘴張了張,像是想說點什麼,最終還是垂下了頭。
麻意從指尖開始,慢慢傳遞至心臟。
她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又一點一點變得困難起來。
她想。
她怎麼可能只把文化課的分數穩定在重本線上下。
這些年來她課上拼命學習文化,為的就是努力提高自己的分數線,超重本線超得越遠越好,就連現在的分數也遠遠不夠。
溫槿垂眸,看了看自己平放在膝蓋上的手,指甲圓潤,骨節修長。
她不想只僅僅用這隻手來彈鋼琴。
她想……
「小槿。」母親溫和的聲線乍然響起,「爸爸媽媽剛才說的,你有認真聽嗎?」
溫槿抬起了頭。
她望進母親一如既往的眼神里。
期許、鼓勵,又偏執。
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hʟʂӰ
一旦她違背他們的期許,會發生什麼。
「你一直是爸爸媽媽的驕傲,也是我們溫家作為音樂世家傳承的希望,我們一直在期待著你成為頂尖鋼琴演奏家的那一天。」
溫槿重重呼吸了幾下。
仿佛無數隻小蟲子在身上啃食的麻意和癢意慢慢褪去。
像是過了很久。
她終於聽見了自己平靜且麻木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