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1 / 2)

牛将军一听此言,深信不疑,当即开门放行。

出城后兵分两路,元辄与不语走官道上青州,而苏妫则携了金子故意抄小路,引开追兵。其实此时天降大雪,行迹会被雪完全遮掩,而元辄本事过人,绝对不会被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娘,你身子不好,怎么倒把披风给我了。”金子说着话,忙将披风还给苏妫,道:“娘,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路途苦寒,说说话正好可以打发时间。

“你想问什么。”

“罗子婴人品俊秀,家世又厚,他不但尊敬您和爹,对语姐更是痴心一片,您为什么不叫他带语姐走呢。”

苏妫将狐狸皮的脖套往上拉了拉,冷风若吹进口里,那后牙槽可是会疼的钻心。

“说你还是孩子,不懂了吧。”苏妫笑了笑,道:“夕月王向皇上求亲,指明要你语姐姐。若咱们中任何一个人偷摸将她藏起来,都是了不得的罪,可元辄就不同了。”

“不错,元辄是夕月王的同父异母弟弟,如果是元辄带走姐姐,那么就跟咱们没关系了。”

“聪明!”苏妫忍不住拍手称赞。

“其实咱们就不该把语姐姐藏起来的。”

“嗯?”苏妫还当儿子另有妙计,忙笑问道:“你还有别的想法?跟娘说说。”

因为只有一盏昏暗的灯笼照亮,金子看不清母亲脸上是何表情,不过听语气,倒是蛮愉悦的。

金子纠结了一番,终于开口说道:“虽然和亲并非远图,更是耻辱,可现在情况不一样,如果因为语姐姐而得罪了夕月国,咱们就会遭罪。”

苏妫心一惊,她没想到儿子竟会看的这般透彻,试探着问道:“如今情况怎么不一样了。”

金子听不出母亲语气已经有些冷了,仍说道:“我以前在家听爹和白新飞叔叔,利昭叔叔他们说话,说咱们皇上是逆取了人家李家的江山,本就名不正言不顺。”

“是么,你爹他们真这么说?”

“嗯。”金子全然不知母亲的真实身份,继续说道:“可前朝皇帝给咱们姓姜的留下一堆烂摊子,再加上连年内外征伐,新朝廷也是汲汲危矣。”

如果在十几年前,有人跟苏妫说这番话,她绝对会翻脸,她一直认为李氏就是天下的主宰,只可谏,不可取而代之。可现在,当她经历过悲欢离合,贫穷,战乱……她好似已经想开了点以前根本想不明白的东西。

“是啊。”苏妫点点头,她以前一直以为儿子顽劣不务正业,可如今听了这番话,原来这孩子内秀于心。

“娘,我觉得您好了不得。”

“嗯?”苏妫笑道:“嘴怎么这么甜,我怎么又了不得了。”

金子笑道:“夕月国和归坞国打咱们的时候,我还小,很不懂这里面的事。后来长大了听叔叔们聊天说起那年的战争,他们说多亏了爹爹坐镇后方,从容指挥,而娘您一个弱女子,不怕危险去游说元邵,最后夕月大吕联手一起收拾了归坞国,这才使得危局彻底扭转。”

“白新飞利昭这些人怎么还说我。”被人夸,苏妫感觉脸儿有些发烧。

“他们对娘赞不绝口,十分佩服您呢。”金子说这话时,下巴昂的老高,也是,哪个孩子不喜欢听外人夸自己的父母。

母子俩说说笑笑,这一路倒也欢喜,仿佛也不是那么冷了。

及至天微微亮,苏妫左右打量了下,四周林立黑色的枯树,极目望去,尽是白茫茫一片,别说人了,就连活物也没有半个。

昨夜她和儿子走的是去利州的小道,这些年她常去哥哥那儿,最是熟悉这条路了,可现在处的这地儿,并不是啊。

“儿子,咱走迷了。”苏妫皱眉,回头看了看,马踏雪地的印儿还在。“走,赶紧按原路返回。”

在这荒原迷路可是了不得,运气好累死饿死,运气稍差点遇到猛兽被吃掉,运气最差的,就是碰到山贼。

虽说这几年姜之齐将周围的山贼剿灭的差不多了,可据说有还有一些流窜在外,他们躲在这漫漫荒原,虽不敢再上道杀人越货,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忽然跑到偏远山村打家劫舍,抢完就跑,官兵怎么也找不到他们的老巢。

金子正困的打盹儿,听了这话哼唧道:“迷就迷了,”话在嘴里咕哝了几遍,他忽然也感觉出不对劲儿,一个激灵醒了。

“那怎么办。”金子眼中闪过丝害怕之色,他虽说伶俐,可毕竟还是小孩子,遇到事儿还是紧紧抓住母亲的袖子,紧张道:“咱们还能回去么?”

“别怕,有娘在呢。”苏妫从背囊里取出酥软的糕点,递给儿子,道:“你先吃点东西,咱们顺着马蹄印儿原路返回。”

母子二人当即往回折,本来走的好好的,可偏生不凑巧,天又开始降雪,那原来的马蹄印儿又被遮没了。

整整寻路寻了一天,眼看着天又黑了,苏妫心开始着急,她和儿子身上的披风早已被冻得坚硬如铁,一天没进热乎的东西,任谁都受不了,而胯。下骑的马好像也快到了极限,鼻子喷着白雾,似乎不愿再往前走。

恐惧加上疲倦,让苏妫的心渐渐生出绝望。她的手不知道拂开多少雪来查看马痕,早已被冻得没知觉。

“我真是没用。”看着光阴一点点被黑暗吞噬,苏妫颓然地坐到雪地里,哽咽道:“我为什么这么私自,为什么只顾了女儿不顾儿子,为什么要带儿子出来!”

金子见娘这般,忙翻身下马来扶,安慰道:“是我非要跟您出来的,您怎么倒怪自己。”

“都是我的错!”苏妫忽然开始扇自己耳光,大声嚎哭:“我怎么这么蠢,自己一个人死在荒原,也算给这世上除害了,可我却带累了儿子,以后到了地下,我有何面目见婵姐。”

如果身陷囹圄的是自己一个人,苏妫绝不会这样,她会冷静地找出路,不会这般癫狂,可是一旦牵扯到孩子,她就害怕,就会慌,这兴许是全天下所有母亲的本能吧。

“娘,您起来啊,别坐在雪里。”金子从来没见过母亲这般,他也不会劝,手忙脚乱地往起扶他母亲。

“儿子,娘对不起你啊。”苏妫手摸着儿子的脸颊,忽然呕了口血,哭道:“你还这么小,什么都没见过,怎么就叫我这该死的女人给带累坏了。”

金子深知娘是太爱他,所以才这般,他忙道:“娘,咱们没迷路,没迷路。”

苏妫心痛不已,只是摇头哭:“我对不起婵姐,更对不起儿子啊。”

“真没迷路!”金子急得忽然举起一物,摇晃着给苏妫看:“娘您看,这一路我一直往地上扔干玉米粒儿,咱们只要找到玉米粒儿,就能找到路了。”

苏妫抢过那个布袋子,打开一看,果然还剩了小半袋子。

“儿子,儿子。”苏妫伸手将儿子的揽入怀中,抹去满脸的泪水,笑道:“你怎么不早和娘说啊。”忽然,苏妫脸色一变,冷声道:“对,你怎么不早和我说!”她一把推开儿子,问道:“你早都开始沿路做记号了,是也不是?”

金子避开母亲灼灼目光,强笑道:“我这不是怕迷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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